到了第三日,两人才接着之前的话题说起来。
“师傅那日知道有人在跟踪?”冬生前日在她们身后发现了碧荷院的人,云舒让她记下了那人的模样去查探,不要打草惊蛇。
苦玄点点头,“他跟得太近了,脚踩在树枝上的声音与寻常女子有些不同。”
余氏竟如此小心,看来之后在外面都需要与苦玄保持些距离才是,“还好师傅早早想到了借用佛堂这个理由。”
苦玄睁开眼瞪着她,“什么叫找理由?为师是为了打坐诵经,打坐诵经!”
若是他不一进门就嚷着要喝酒,这话还能多信三分。
“对了,余氏得的什么病?我的人回报说她没有服药……”那日被柴斐的消息震到了,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苦玄摆摆手,“肝火和肺火有些重,吃些去火的食物就行,不用服药。”
云舒有些失望道:“就这样?”
不是她恶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而是前世余氏可没有生下孩子,所以她一直对这胎都报着不看好的态度。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这世出了这样大的变化。
若让余氏平安产下男婴,从族谱上说,的确是纪家唯一的男丁,纪家所有都应由他继承。
她下不去手让孩子流掉,但也不希望他出生。
“其实她这胎母弱子强,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可我看她脉象杂乱,已经隐隐有心脉衰弱的迹象了。若是放任肺火和肝火不管,确实很可能会出事。”
苦玄倒不是真的信口找的由头,余氏的身体的确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康健。
“也不知您这趟下山是好是坏……”云舒叹了口气,苦玄本意是下山帮她,可现在有他护着余氏的身体,这孩子应当是无虞了。
苦玄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她便是有罪也不及子女,何况老衲乃出家人,无法放任不管。”
“我明白……”云舒自然知道,她既是苦玄的徒弟,又是一名医者,即便对余氏有再大的恨意,也不会阻了苦玄照看她腹中的胎儿。
她现在只希望余氏怀的不是男胎,否则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必然跟她势不两立。
“不过您在碧荷院恐怕会有些不方便,找机会还是寻了理由直接搬到小佛堂,以免让她们起疑。”
“不必了,你在侯府最大的危险就是他们一家,为师在那边住着也好看顾着些,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他劝余氏少动肝火是诚心为她身体考虑,但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徒弟。只要那边没有动作,云舒就有更多的时间查她父亲的死因。
云舒闻言有些感动,眼中晕开笑意,“还是师傅对我最好了,只是委屈您了。”
苦玄笑了笑没说话,这把年纪还要为两个徒弟操劳,的确是挺辛苦的。难怪师傅以前说他六根未能全净,会在红尘奔波一生。
大梁的春闱为了避开先帝的忌辰,时间都是定在二月十九、二十、二十一这三天。
陈文鸿没有取得会试资格,自然是不参加的。只是俞秉泽本可以国子监的监生身份参加会试,但是他也拒绝了。
所以云舒在十八日下学后,便带了三个食盒来到他们所住的院落中。
明云正进进出出的收拾着包袱,见到她们主仆,忙朝后面跑去,“四少爷,表小姐来了!”
萧清和很快迎了出来,看着她手中的食盒,想起乡试时窘迫,笑道:“你是怕我又没带够吃食?”
云舒眨眨眼,“没准你又啃干饼呢!”
“不会不会,这次我专门去给表哥买了许多糕点,”陈文鸿跟着跑了出来,嘴中还邀着功,毕竟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书童。
云舒掩着嘴角笑了起来,“鸿表哥如今这样懂事,以后表嫂可就少操心多了。”
“你明明还没我大,怎么说话跟母亲似的,”陈文鸿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抱怨道。
几人之中只有他年龄小心智也如孩童般赤诚,所以云舒每次都乐意逗他几句。而他的软肋偏偏大家又都清清楚楚,除了亲事便是家中的母亲。
说笑间,俞秉泽三人也走了出来,他看着只有三个食盒,撇嘴道:“真是世态炎凉,我们不进考场的便没有吃食。”
“听说你平日里总去酒楼摆宴,还在乎这些点心?”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黄俊接过一个食盒,投桃报李地将俞秉泽的小秘密说了出来,“他每次去都是打听那些闺秀的,自己根本没动几筷子,光陪着饮酒了。”
他还真是有所行动,云舒不禁关心道:“可打听到了?”
萧清和挑了挑眉,以眼神示意云舒看过去,“若是打听到了,他就不是现在这副表情了。”
果然,一提起那位青梅,俞秉泽的神色中就带上一丝惆怅,看得她都惋惜不已。
云舒想了想,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着急,上巳节京中的闺秀都会去踏青,若是那位姑娘没有定亲,应该也会去的。”
“你没骗我?”俞秉泽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今年在哪里踏青?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往年都是在沁水,离京中不远,乘马车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准备些郊游的物什即可,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准备。”
俞秉泽却不停地踱着步子,“不行,到时那么多公子,她怎么能认出我来?我要重新去定件外裳,鞋子也要新做才好……”
“不行,时间有些来不及了,现在就得去,”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就往院外走,让屋内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希望俞兄这次真能如愿,”吴予辰叹了口气道:“若再寻不到那位小姐,他都要魔怔了去。”
说完他朝云舒抱拳施礼,“多谢表妹准备的点心,在下先回屋中温书了,等发榜后再登门致谢。”
他皮翩然离去后,倒是云舒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们温书了?”
黄俊摆摆手,“不妨事,该学的都学过了,吴兄只是太紧张了,毕竟他是解元,压力比我们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