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玄闻言捋了捋胡子，“嗯，你有这份孝心，为师很欣慰。”
竹跃见状暗暗发笑，原来纪小姐在大师面前也是这般情况，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之前受的那些也不算什么了。
云舒眼光扫过去，狐疑道：“对了，你怎么来京城了，还跟师傅一起？”
竹跃的一丝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若说公子派来的，纪小姐大概不会让他留下吧……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苦玄，“我随大师来的……”
“这个我知道，”云舒正色道：“我是问你怎么不在边疆，大师又怎么下山了，可是你说了什么？”
她一猜一个准，竹跃只觉得屋内突然热了起来，让人待着直想淌汗……
“他是来伺候我的，”苦玄见他可怜，开口道：“你把杨小子弄走了，我自然要找个人帮我打酒晒药。”
竹跃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是来伺候大师的。”
云舒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哦？你倒是会未卜先知，知道我会让杨之瀚走，提前十多二十天从边疆往回赶？”
竹跃向她身后看去，苦玄却撇着嘴朝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纪大小姐审问起人来，也不比公子差啊……
他丧气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是公子派我回来的，这是他给您的信，说看了您就会明白。”
云舒疑惑道：“既然有信，怎么不直说？”
竹跃两眼一闭，道：“公子说事关重大，您少知道一些更安全，只有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把信交给您。”
所以在他看来，现在算不得已的情况？云舒愣了愣，还是接过了信封拆开。
这次柴斐倒没有兜圈子，信中写得很直接，一开头就告诉她纪敬荣的确是魏王的人。
他虽然在边疆，对京中形势也颇为了解，他说现在魏王已经开清理朝堂中晋王的人了，一些中立派也不能幸免。
但云舒屡次表现的都与晋王一方交好，虽然魏王不会有时间专门针对一个女子，但她最近需要多堤防纪敬荣一家，尤其是她的婚事。
她的身份不高不低，极易被人拿来做文章，远的不说，就是二房也不会放过这个向魏王表忠心的机会。
虽然云舒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但二房一直都想将她踢出侯府，利用这个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她突然想到，怪不得余氏能找到康王殿下，她一直怀疑康王怎么会理会一个四品官员的女眷。若是有魏王帮忙递话，这事便说得通了。
他最后才道，将竹跃派到京中是有一些与晋王有关的事情需要处理，若是待在其他地方容易被人察觉，请云舒帮忙周全一二。
当然，在这期间若是她需要打探什么消息，也可以让竹跃去找晋王帮忙，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一个个的都与自己谈条件，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云舒看到“交换”二字有些刺眼。
且不说柴斐帮了她许多次，就竹跃是老和尚带回来的这一条，她就不可能真对他置之不理。只是她一直避免掺和到皇嗣之争中，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可能轻易抽身了。
云舒轻叹一声，将信收起，“府中原本见过你的人也不少，对外就说你是崔林的表兄，来侯府谋差事的。你今晚就跟崔林对好话并牢牢记住，之后有人问起时，要能够不假思索地回答。”
竹跃做暗卫许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立即拱手应是。
眼不见心不烦，云舒挥手道：“春迎将他带去下人房，还住原来梅凛住的那间。”
等她处理完这件事转过身来，就见苦玄蹑手蹑脚地挎着包袱往耳房去，那模样生怕自己发现似的，云舒疾走几步，道：“师傅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苦玄猛地停下步子，“没有没有，老衲是出家人，怎么会做亏心事呢？”
云舒抓住他的包袱冷哼一声，“快说，不然我就让春迎把你的酒全停了！”
“别别别，”苦玄立即回过身来，吹着胡子道：“我这不是怕你怪我把竹跃带来了么……”
云舒一下子就想通了关键，一把揪住他的胡子道：“好啊，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师兄说得那些事对不对？你故意带竹跃来的是不是？所以刚刚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哎哟，有话好好说，别揪我胡子，”苦玄努力从她手上将胡子一点点往外拔，“为师也就知道一点点……”
云舒手上又紧了紧，“那一点点里面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哎哎，没多少，就是柴小子为了你茶饭不思……”
云舒打断道：“除了这个。”
这丫头还真不好骗，苦玄心中暗暗对柴斐说了句对不住，道：“还有，他查出来给你下的那种药，在十多年前也往京中送过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她的神色，“他怀疑那次的药，用到了你父亲身上。”
云舒的手一下子松开，她看信就知道柴斐有事没有讲，他话语间充满了犹豫和迟疑，笔迹也有些凌乱，跟上一次的信完全不同，只是没想到竟然与父亲有关。
“现在也只是怀疑，不过他已经派人在军队中寻找未归家的老兵。他怕你冲动，说等有了线索再告诉你。”
其实苦玄刚看到信时也极为震惊，他原先只当云舒命运可怜些，没想到还卷入了这么多的仇恨纷争之中。
云舒按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深吸几口气道：“我不会冲动，师傅，我等了很多年了，不差这些时候。”
她何止是等了很多年，她等了两世，即便自己再愤慨，也必须压住喷涌的恨意。现在只是有了一点苗头，她不会让自己的冲动破坏了计划。
看她如此坚毅，苦玄诧异片刻，随后想到她的不同之处，又有些明了，只摇头叹了声，“因果循环。”
云舒出去后，整整花了两日才平复下心情。苦玄也未曾过问，只是每日都会到小佛堂打坐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