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到娘这里来了？”
萧清和深吸了两口气，说出了他的决定，“娘，我是来跟您辞行的，明日一早便走！”
大林氏被吓了一跳，失声连问：“走哪儿去？发生什么事了？”
“去京中备考，”萧清和抿了抿唇，低声吼道：“我不喜欢被人决定要做什么！尤其是婚姻这样的大事！为什么祖母连我娶谁都要决定？我不喜欢纪云舒，也不想像您和父亲一样过一生！”
“胡说什么！你这孩子！”大林氏连忙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走到他身边，“你祖母明着说让你娶云舒了？”
萧清和僵硬地点了点头，“母亲，不是您和父亲不好，只是那种相敬如宾在我看来更像例行公事，若是这样的婚姻我宁愿不要……”
“我想找一个知我懂我的女子，能携手一生那种。就像三哥，看到三嫂步子都错不开，我想找一个那样的女子，娘，您可明白儿子？”
他像是受伤的小兽般咆哮，大林氏心软的不行，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娘明白，娘明白……舒姐儿瞧着也不错，你……”
萧清和摇了摇头，“她再不错，我也只当她是妹妹。”
大林氏沉默了半晌，她心中也不希望纪云舒做儿媳妇。云舒身份高，在府中已经受尽了宠爱，若是嫁过来，只怕更是整个萧府都围着她转。
到时另外两个儿媳该如何自处？她这个婆婆只怕都没底气在云舒面前说什么，更何谈立规矩之类的……
最主要的是，和哥儿不喜欢。她这样优秀的一个儿子，打小就不需要她操心，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现在还是举人身份，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娶不喜欢的人？
大林氏心中酸涩，劝道：“我明儿个就去找你祖母说清楚，你也别急，要不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走的时间？”
倾诉之后，他的心情略微缓和了一些，总归母亲是站在他这边的。萧清和重重地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跟祖母讲过了……母亲也别去松鹤堂提这事了，祖母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我已经让人收拾东西了，您的嫁妆铺子不用担心，那些掌柜都是老手，一年半载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年底账册我也会交代运到京中去。”
萧清和一样一样地交代着，“父兄和祖母那边我来不及辞行，还要辛苦娘明日晚一些再告诉他们。”
大林氏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这怎么好？去京中千余里，在外面又不方便，总要多收拾些物什带上。”
“不必了，一直到江宁都有萧府的铺子，我会派人提前去打点。至于京中……予辰兄已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见他主意已定，大林氏知道多说无益，就想唤了嬷嬷进来帮他收拾些东西。
谁知他连这都拦了下来，他摇头道：“娘，别惊动了其他人，不然我就走不了了。”
大林氏揪着帕子的手一下子就打到了他背上，“真是个讨债的，你让娘怎么放心得下……”话未说完，泪水已经又滚落了一遭。
萧清和眸色暗了暗，他也不想看着母亲如此伤心，他声音低缓，安慰道：“娘，我迟早要去京中的，只是提前了一些。等儿考取了功名，再回来孝敬您。”
大林氏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他跪地行了叩拜大礼才离去。
次日卯时初，萧清和带着小厮明云悄悄在镜明院和松鹤堂门口叩拜后，拎着包袱便准备离去。
路过汀兰小筑时，他步子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里面一眼。他刚走到马厩处，就有马倌上前行礼，“四少爷吉祥，天都还没亮，您这是要用马？”
萧清和点点头，“嗯，出趟门。”
马倌立即牵来两匹马，萧清和丢给他二钱银子，“莫惊动了他人。”
“四少爷放心，”马倌一扫刚刚的昏昏欲睡，眉开眼笑地打了个千。
然而等他走到门口时，却见大林氏早已等在那里。
萧清和讶异道：“娘，您怎么不在院中？”
大林氏扯出一丝笑来，她好歹也管着整个萧府的中馈，这点消息还是瞒不住她的。自昨天他走后她便令人时刻注意着院中的动静，这才赶在他走之前再见一面。
她拿过嬷嬷手中两个大大的包袱，“这次赶远路，就没有准备什么吃食，里面大多是冬日的衣裳，北边冷，多带一些总是好的。”
送都送过来了……萧清和内心微叹，让明云收了下来，又朝她道：“这么冷，您还是赶紧回院中歇着吧。”
大林氏点点头，令一个丫鬟端上托盘，“这是娘刚刚煮的面，你吃些热食再出门。”
她端起热腾腾的碗放到萧清和手中，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连汤都没剩下，才又亲手接过空碗。
“京中贵人多，你性子温润，我倒是不担心你和他们处不来。不过银钱总是要多带些好，莫要委屈了自己。”
大林氏又掏出一沓银票，萧清和这么看着眼眶也有些发热，“娘，我有银子，这些您自己留着用……”
“娘在府里，花不了什么银子，何况还有铺子的进项呢。你不一样，若是在京中遇到危难处了，一时之间可找不到周转的，快拿着！”
大林氏将银票塞到他手中，又为他仔细理了理披风，眼中泛着水光，“不知不觉我的和哥儿都长这么大了，都要上京赶考了……”
她回过神拭了下泪，又努力笑了笑，“走吧，莫耽误了时辰。”
萧清和重重地点了下头，步子踏出去两步，又猛地停下，转过身来抱了抱大林氏，在她耳边道：“娘放心，和哥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大夫人，我们回去吧……”
大林氏回过神来，目光所及之处已没了萧清和的影子，只有青石板路上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