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斜着睨了她一眼,“怎么,就你知道心疼你表哥?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路上可以多些相处的时间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相处?云舒突然想到之前在里间偷听到的话,原来外婆是这个打算。可是她与萧清和两人压根就没这个意思,这样强行拖着他,两人之后怕是连表兄妹都做不成了。
怪不得之前在院门口见到他,他连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若不是修养好,怕是这火气要朝她发不可。
不能让外婆继续误会了,云舒想了想,道:“外婆,您直说,可是打算撮合我与和表哥?”
萧老太太没想到她竟直接问了出来,愣了半晌哈哈笑了出声,“一个女儿家问这些,你怎么不知羞?”
她要是再知羞这事就没法收场了,云舒淡定道:“您是我外婆,这里又没外人,等我到外人面前一定装作羞一羞。”
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等停下来了,眼中满是欣赏之意,“真像我年轻的时候,当时我也是直接问你外公要不要娶我……”
没想到外婆年轻时候这么“剽悍”,直接问男子婚事,云舒就是胆子再大,也自认做不出来的。
看她有些呆,老太太拉起她,“别敲了,坐着歇会儿……我的确打算让你做我孙媳妇。和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才能都不缺,萧家又有男子年逾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你嫁过来只管享福就好了。”
这个云舒知道,说实话,她当时动摇的唯一一瞬就是想到了这条规矩。经过上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别管多好的妾室,只要是共侍一夫,就不可能消停下来。
可如果两人互相无意,有这样的规矩守着,日子过得貌合神离又有什么意思?云舒叹道:“外婆,我只当和表哥是哥哥,他也只当我是表妹。”
“所以才要你们进京途中相处啊!”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看着云舒问道:“你不会是害怕和哥儿是断袖吧?那可是谣言,老婆子跟你保证他肯定喜欢女子!”
云舒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和表哥是不是断袖都与我没有关系。外婆,我是真不打算耽误和表哥,您快别乱点鸳鸯谱了。”
“那你打算嫁谁?”老太太哼了一声,“等你回了京,纪敬荣两口子能让你自己挑夫婿?他们若是挑个歪瓜裂枣你怎么办?”
她自然知道回去之后婚事一定会被提及,她也定然不会按照二房的意思嫁人,只是这也不是耽误萧清和的理由。
她重新蹲下身子,头倚在老太太的腿上,认真道:“外婆,我知道您心疼我,只是舒姐儿性子拗,此生只愿嫁个一心一意爱我、心疼我的夫君。”
“和表哥是好,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做兄妹就是最大的缘分了。外婆,您若一定要逼和表哥开春之后再走,舒姐儿怕是连这个哥哥都要失去了……”
云舒说完直视着老太太的眼眸,让她看到这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李嬷嬷轻声开口,“老夫人,不如就依着表小姐的意思吧。四少爷从小主意就大,若是逼急了,只怕会不告而别。”
老太太闭了闭眼,“罢了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也不知道老婆子我还能为你们操心多久,一个两个的都不耐烦。”
她的身子日渐不好,本来想着能多操心一些,既然小儿女都不愿意,她也不能真的强迫两人在一起。
这话说得失落又心酸,云舒听得心一紧,生怕老太太气郁,忙握紧了她的手,“外婆放心,等舒姐儿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早日给您找个外孙女婿。”
老太太本想不理她,可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发,慈爱地瞧了她半晌,道:“你娘的事情,查不出来就算了吧……比起真相,老婆子更想眼前的人都能平安顺遂。”
云舒感觉头上瘦弱的手有些轻颤,外婆是怕她全部精力都放在查找父母被害的真相,错过自己的人生。
她之前是有这样的念头,觉得老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就是让她找出真相。可是在泉州的这些日子,她发现暂时放下仇恨之后,看到了许多不同的风景,心中也畅快许多。
她现在很确定,仇恨不会是她人生的全部。
云舒露出一排整齐地贝齿,笑着点头,“外婆,我会好好的,您也要好好的!”
而萧清和从松鹤堂出来,带着满肚子的火气,在院中走了一大圈,气息还是没能稳下来。
耳边又响起老太太的话:“舒姐儿有提过年后也要离开,你和她一道走,平时也多送些礼物,多去汀兰小筑走动走动……”
他还记得自己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问道:“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还不明白祖母的意思?反正你还没定亲,舒姐儿可是侯府嫡女,怎么也是我们萧府高攀了。你考完会试我就去提亲,等她过了门,你要对她好些……”
想起祖母的这些话,萧清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拳,憋得生疼。他在察觉到祖母的用意后已经可以避开云舒了,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
若是他有意还用祖母提起吗?
他很认真地告诉祖母,只把云舒当妹妹,但是祖母却告诉他,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这件事已经定了。
他狠狠地将拳头捶到树干上,这种被人决定人生的感觉太不好了!
萧清和回到书房,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许久。等到夜色渐深,估摸着大林氏见完了管事婆子,他才睁开眼睛,“掌灯,去找大夫人。”
大林氏正在理今日的事项,听闻他来,连忙放下册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禀报的丫鬟福身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闻四少爷从松鹤堂出来后一个人待了许久。”
大林氏忙吩咐道:“快把四少爷请到厢房,再泡一壶滚烫的茶来,有什么热着的点心也拣来。”
她匆匆赶到厢房,就见萧清和平时总是挂着笑意的脸阴沉着,她心下一惊,自打十二岁之后可是很少见到他喜怒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