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事啦!”翠微一路火急火燎的从外院冲进来,她急吼吼的,几乎是从门槛上跳过来的。
翠微手里还提着个小篮筐,是准备着今早到集市上买些新鲜的鱼肉什么的,给江锦安做菜吃呢。
此刻篮筐空空。
翠微进了屋子,此刻红鸾青雀正陪在江锦安身边,三人正捣着鲜花汁子染指甲。
见翠微进来,二人也不惊讶,青雀笑着把糕饼塞进嘴里,又给翠微递了一盘子过去:“翠微妹妹,你也尝尝。”
“出事啦姑娘!”翠微没理青雀,她现在哪里有什么闲心吃糕饼?
此刻只想把自己从外头听得的消息告诉江锦安。
凑到江锦安身边,翠微道:“姑娘可知昨夜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唔......”江锦安歪了歪头,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她含糊不清的开口:“不就是萧崇楷意图谋反吗?”
“姑娘您知道?”翠微直接跳了起来,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江锦安:“姑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江锦安伸出自己的手,装模作样的掐了两下,她半眯着眼:“自然是我能掐会算,算出来的。”
实则是陆清渊今日从宫里出来便把此事告知了她,最初的怔然过后,心底便弥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陆清渊同她说,沈荣宁此刻已然被囚禁在长春宫之中了。
虽然还未定罪,但江锦安能猜到,沈荣宁她,怕是难逃一死了。
萧崇楷起兵凭的不仅是江家的兵权,还有东昌侯手中的那只神兵骑。
萧崇楷早知自己的身份,同沈探知二哥牵扯颇深,能调动神兵骑的那枚兵符,便是沈二爷从东昌侯书房里偷出来的。
此刻东昌侯还在宫门前请罪。
而江远兴以为的从龙之功,肱骨之臣的美梦,在萧崇楷潜逃出京的那刻,彻底化为了泡影。
江家一家落罪入狱,连病榻上的江老太太也被关了进去。
只可惜,江娇跟随萧崇楷逃出了京城。
......
大理寺牢狱之中。
江淮对这再熟悉不过了。
他曾在此审问过不下百人,可此刻,被关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江析外放在外,因此暂时躲过一劫。
但等江析交接完手上公务,便要被遣返回京。
处境未必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另一间牢房里,江远兴悔不当初的痛哭着。
不过一夜之间,江远兴的脊梁便弯了下来,头上都多了许多的白发。
江止抱着腿坐在角落:“兄长,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天?”
毕竟禁军来府中抓人时,江淮表现的太过镇定了,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江止甚至还从他脸上读出了几分期待。
“大哥哥!”见江淮不回他,江止声音带了几分急切:“若是你早就猜到这一日,为何不阻拦父亲呢?”
“是我未曾阻拦吗?”江淮抬眸,眼底一片森冷:“那日在冀王府里,我早就说过的。”
江止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是了。
江淮他的确提醒过,只是父亲没听。
可即便如此,江淮此刻也被关在这里,牢狱肮脏腥臭,甚至还有虫鼠聚集。
那些老鼠根本就不怕人,大摇大摆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甚至还趁他不备咬了他好几口。
祖母更惨,身子不能挪动,牢里又没有旁人帮她驱赶,只能任由老鼠啃食皮肉!
看着他们一家人落到如此境地!
江淮他——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兄长!”江淮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看向席地而坐的江淮。
他似乎已然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面上一派从容。
江淮淡淡回眸,便见江止一脸怒色的质问他:“咱们家落到这样的境地,兄长你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因着这句话,江淮蓦的笑了起来,笑声沉沉,牵动一直未曾结痂的伤口,鲜血濡湿了衣衫,他却还在笑。
江止心底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兄长你......”
“罪有应得,咱们都是罪有应得。”江淮定定的望着他,声音冷的像是从冰泉里浸润出来的,他苍白的脸色,倒真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
江止只觉得胆寒,好似眼前人并非他所熟识的江淮,而是彻彻底底被人夺舍了似的!
江止还想说些什么,可牢狱外传来一道极轻的声响:“陈姑娘快些,莫让别人发现了。”
陈竹知把装着银子的荷包塞进那狱卒手里,带着兜帽赶了过来:“江淮!”
陈竹知抓着栏杆,焦急的唤着江淮的名字:“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江淮却只是懒懒散散的看她一眼,笑得极尽散漫:“我不需要你救。”
陈竹知愣住,没想到江淮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是该感激涕零自己对他不离不弃吗?
陈竹知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江淮踉跄着起身朝自己而来。
陈竹知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没人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害怕的,此刻她就是江淮唯一的救命稻草。
“淮哥哥。”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淮,陈竹知不免心下动容,她把自己准备的伤药透过栏杆递进去:“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带的。”
可江淮只淡淡的看着她,眼底一丝情绪也无:“陈姑娘,我并不喜欢你。”
笑容僵硬在脸上,陈竹知执拗道:“可今日你江家落难,来看你的人只有我。”
只有我才是最喜欢你的。
江淮不为所动:“那又如何?难道因你雪中送炭的这份恩情,便要我搭上一生?这未免荒谬,若是这样说,我江家也曾施粥棚救济百姓,那那些适龄未嫁的姑娘难道都要嫁给我不成?”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竹知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耳畔都是嗡鸣的。
良久,她终于缓过神来,声音因为紧绷的情绪哑的厉害,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江锦安对吗?”
江淮眸光倏然收紧,眼神里迸发出的警惕刺痛了陈竹知的心。
像是凌迟般,一道一道的划在心上。
即便是他落在这样的境地,江淮仍旧不会选择自己。
她痴痴的笑着,又忍不住咒骂江淮:“你傻的可怜!你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可曾来看过你一眼?刑部外长街上,你救不该替她挡那一剑!你这个蠢货!”
陈竹知说完,哭着落荒而逃。
江止愣愣的看向江淮,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兄长......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