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依生产那日,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江锦安得知消息赶来时,苏念依已然发动了好几个时辰。
念依在屋里生产,府门外高氏也焦急的等待着。
这毕竟是赵睿成的骨血,高氏不可谓不在乎。
当然,若苏念依这一胎是男孩,高氏是说什么都要把孩子给带回去的。
产房响起一声啼哭,产婆一脸喜色的走出来:“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姑娘!”
江锦安忙追问:“母女平安吗?”
产婆笑:“平安平安,都平安!”
江锦安这才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
府外,高氏听闻苏念依生产,虽只是个女儿,却也十分激动。
可她捉襟见肘,到最后也只是从腕上摘下来一枚鎏金的桌子交给了大长公主府的女使。
算作给小孙女的见面礼。
......
孩子洗三那日萧昭和沈兰珠都来了。
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萧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怎么皱巴巴的啊!”
江锦安在一旁道:“现在还小呢,等张开了就好了。”
沈兰珠笑她:“说的好像你生过似的。”
萧昭虽不喜沈兰珠,可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往日那些恩恩怨怨暂且都可以放下。
萧昭捂着嘴笑:“说不定过些时日她也得要当娘了,毕竟跟我表兄的婚事在那儿呢!”
二人说着,萧昭问起陆清渊来:“说起来我许久没见表兄了,表兄在忙什么?”
想起陆清渊,江锦安怔了怔,是有日子没见他了。
南山寺山门前,陆清渊在此住了几日,今日是下山之时。
同主持道谢后便领着扮做主持模样的叶舟上了马车。
暗处有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快马加鞭的赶回冀王府告知了萧崇楷。
“好端端的,他去南山寺做什么?”萧崇楷眉头拧着,面上阴云密布。
那暗卫道:“小的也不知,只知道陆清渊离开时,从南山寺带走一人,似乎是个和尚。”
萧崇楷骤然咬紧了牙关,径直进了宫。
天子恩宠如镜花水月,转眼间沈荣宁被冷落已多时。
往日繁华的长春宫此刻快要变成了一座冷宫。
沈荣宁没想到萧崇楷会来。
她眯了眯眼,正欲问起萧崇楷为何来此。
萧崇楷却忽然在自己身前跪了下来,“母妃扶养我长大,虽不是我生母,可在我心中母妃比生母还要亲。”
“你......”沈荣宁满目震惊,震惊过后哀伤涌上心头:“你都知道了......”
“不止是我一人知晓,陆清渊他们不也知道吗?母妃还要瞒我到何时?您可知那陆清渊已然去南山寺寻了当年的人证!父皇一旦起疑,滴血验亲之下你我难道还会有退路?”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婴孩一点点扶养大的孩子,沈荣宁摇了摇头:“不会的,只要你安分守己,陆家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母妃!”萧崇楷厉声道:“你真以为陆家会放过我们?你真以为陆宛平会放过你吗?”
萧崇楷膝行两步到了沈荣宁跟前,他目光灼灼:“这是欺君之罪,母妃,你我没有退路了。”
沈荣宁到底是败下阵来:“你要我做什么?”
萧崇楷紧紧握住沈荣宁的手:“母妃那里,应当还有未曾用完的三更天吧......”
从长春宫出来,萧崇楷转道去了东昌侯府。
东昌侯没想到萧崇楷会来,正欲去前门迎接,却被告知萧崇楷是从侧边小门来的。
东昌侯神色一凛,快步将人迎至花厅之中。
“舅舅!”萧崇楷神情焦灼,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楷儿你这是做什么?”东昌侯急忙去搀扶萧崇楷,可却听见他道:“神兵骑的虎符可还在舅舅手中?”
神兵骑是燕山围猎之时陛下拨给东昌侯暂用的,属禁军管辖。
东昌侯一愣,问萧崇楷想做些什么。
萧崇楷道:“宫里传了消息来,说父皇中了毒,如今母妃病重,坤宁宫是想趁着这机会,将咱们家一网打尽啊!”
“怎会?”东昌侯不信:“陆宛平视你父皇比心肝儿还宝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当初夺嫡之时,为了救下萧睿鉴,陆宛平甚至能以身挡箭,不惜性命相救,又怎会做出下毒谋害这样的事?
他不信,可萧崇楷言之凿凿,说此事最迟明日便会事发,劝东昌侯把虎符交给自己,为沈家谋夺一线生机。
东昌侯为人谨慎,不曾直接答允下来,只道:“若是宫中有异动,我自会带兵同你汇合!”
萧崇楷不曾从东昌侯手里拿到虎符,他出了侧门,掸了掸身上尘灰,狭长的墨眸微微眯着,转头便去了沈二爷那里。
......
深夜,城阳侯府府门前。
侧门守夜的小厮远远便瞧见有马车驶来,他眯了眯眼,这才瞧清楚来的人居然是自家大姑娘和冀王殿下。
那小厮赶忙去报给了江远兴。
江远兴此刻正侍候江老太太用完了汤药,江老太太呜咽着,涎水打湿了半边衣裳。
江远兴耐性已然耗尽,把帕子往地上狠狠一摔:“娘!您这是闹什么!乖乖吃了药不好吗?”
江老太太呜咽着落了泪,一张老脸上老泪纵横。
门口有女使叩了门,引着二人进了雪松堂。
“爹爹!”江娇一见江远兴便跪了下来:“陛下有难了爹爹!”
“什么?”江远兴猛地起身,又因为眩晕跌坐在床上,死死压住江老太太的手臂,痛的江老太太大叫起来,江远兴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江娇上前抓住江远兴的手臂:“是真的爹爹,沈妃娘娘那里传了信来,说皇后娘娘给陛下下了毒,陛下性命垂危!”
“怎会......”江远兴呢喃着,“如今陛下如何了?”
萧崇楷摇头:“不知,但陛下怕是撑不过明日了。”
“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请岳父把手中虎符交给我,也好让我清君侧,救父皇!”
萧崇楷道:“若我大业得成,必定不忘岳父恩德,届时娇娇便是我的皇后,城阳侯府满门,都是从龙之功!”
江远兴被这四个字冲昏了头脑,几乎是当即便命人把虎符拿了出来。
这一夜,京中暗流涌动。
而太和殿中,陆清渊立于堂下,缓缓道:“微沉所言句句属实,今夜过后,陛下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