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便会神不知鬼不觉,钻出来,拍一拍她的脑袋瓜。
她努嘴转过身,紫霞轻纱蹁跹,眉头皱的厉害,攥了小拳头便不气捶他的胸口:“坏哥哥,又欺负盼兮!”
她都这样的,他还好意思欺负她,可怜的眼泪就要往下落。
男子化成巨大的水凤凰,扇动负天的羽翼,道:“傻盼儿上来,哥哥,带你飞!”
遂,她骑在他矜贵的身上,向最远方,穿过一层层厚重的云,感受徐来的大风,高兴地爆发出尖叫。那段日光,是她平生最快乐与难忘的,她真就想一直依赖在子君哥哥身上不下来了。
但,不行的,老天残忍地借给她一段幸福时光,目的是为了往后让她撕心裂肺而作的铺垫。
无可否认,她爱上了子君,深深地,仅是深深地。她比谁都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子君且不云,她出现在他身边,会把他生生克死的。
子君也因她得了一场重病,如果执意在与他在一起,她岂不是自私的人。大爱理应是无私的,正因爱,她忍痛放了手。
没过几日,天上热热闹闹操办起了婚宴,是凤凰族的子君要成婚,迎娶天庭最美丽与温柔的女子。
新人一定会很幸福的吧,子君亦会爱上那女子的吧,盼兮真心送上祝福。
“盼兮!”
愕然回首间,手中的木瓢落地,子君微笑站在他面前,笑的那么的傻,那么不俊。
盼兮被他惹哭了,气得扑上去推他:“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来我这里做甚,我这里那么晦气,不欢迎你,你走,你走开!”
推一面大墙似的,盼兮推不动他。
子君不顾她的情绪,一手握住她的柳腰,飞上高天,巨大的风扫来,她惊地失声尖叫,钻进他安稳的胸口,抱紧他的腰。
是岁,子君带她去到遥远的天之边界,逍遥自在饮了一盏酒,所有不开心不痛快的,通通抛之。
这便是传说中私奔,不顾一切。
爱是克制不住的源泉。
他们也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最终,她死心的那一刻,是子君亲手将她推进了堕仙池。一滴泪滑过阴沉沉的蒙雾,化为绵长的细雨,湿润了人间。
没人知道,这是盼兮为子君流下的眼泪……
前世的爱恨纠缠,下一世原以为彼此形同陌路,再见他们会两相忘。谁人料想,命运的锁链又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相遇重逢了,并在那片崖谷里结为姐弟。
梦是美的,同时也是易碎的。
睡梦中的她不安地拧紧眉头,泪痕湿了一夜。
明日醒来,她换上笑脸,仿佛昨夜那个哭泣的人非她,温柔地为赵桓整理龙袍。
“不管那些大臣说什么,你千万不要动怒,知道吗?”
来自妻子的温柔叮咛。
“知道了!”赵桓开心一笑,乘其不意,飞快吻了吻她的脸颊。
云昭仪羞得躲开,娇嗔:“讨厌!”
美人的芊面生出娇羞的红芙蓉,轻轻挠动帝心。如置火炉,赵桓龙颜大悦急促地扑过去,抱住美人的纤纤细腰,胡乱吻着她的脸庞。
云昭仪小猫似的在他手心里轻轻挣扎,半推半就:“皇上,皇上……该上早朝了,忍一忍吧,很快的,好不好?”
赵桓意犹未尽,此刻他只想要与爱妃在一起狂欢,十万个不想上早朝,不想面对大臣们的老脸,更不想听那些利于行的忠言逆耳……那些人那些言令他烦不胜烦。
“皇上!”云昭仪收住笑脸,苦苦劝谏。
赵桓却在她跟前耍起了小性子:“朕,这个皇帝不想当了!”
云昭仪吓得心中疙瘩,堵住赵桓不吉利的嘴。
他好歹是堂堂皇帝,维系着千千万万的生命,牵一发而动全身,怎能说不当就不当,传到他人耳中天下不大乱?什么时候赵桓变得如此懦弱,懦弱的全无底线?这可不是她所认识的赵桓。
云昭仪学起他的模样,一言不合气得坐在榻上:“皇上,你要是不当了,臣妾这个昭仪也不当了!”
干脆他们都不当了,私奔到民间,就让天下自生自灭好了。
见美人怏怏不乐,赵桓立马极有骨气地折了腰:“好好,淑儿,朕马上上朝,马上上朝!”
赵桓狼狈地抱着冠冕,拔腿就跑,跑到殿门口躲着,偷偷趴在门边,伸长脖子偷偷往里偷窥美人一眼。
云昭仪认真闷着阴阴的脸,被他这么糊弄都破功了,她嗤声开怀大笑。
博美人一笑,赵桓心满意足上了早朝。
随在后的小林子抱一支拂尘,笑嘻嘻:“皇上儿,今儿是有什么喜事,您这么高兴?”
“嗯!”赵桓长嗯一声,转身指了指他的脑袋,畅快大笑:“就你最懂朕!”
皇上心里的小九九小林子还不知么,受宠的小林子极是欣喜,尾巴摇的飞快,弯腰谄媚道:“小林子是皇上的一条狗,自然最懂皇上的喜好!”
蓝天明朗,赵桓心旷神怡,行过石雕的走廊,叹说:“你呀你,这张嘴愈发深得朕心!”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这片天永远是明蓝的,这片浩天是属于他脚下的,没有人可以夺走。贪得无厌的他,一手江山,一手美人,两手占满,吃干抹尽。
大宋朝幅员辽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需万众一心,一人吐一口唾沫即可将那弹丸小金国淹死于脚下。
没人能够觊觎他的江山……确实,没人能够觊觎得了他的大好山河,除非他自己沦陷了,怨不得天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九五至尊的赵桓张开大腿坐在龙椅上,俯瞰众人。今日的气氛大异,不似往常,静静的,众人皆不言不语。
“为李纲讨说法,诛杀投降派李邦彦!”
““为李纲讨说法,诛杀投降派李邦彦!”
”
……
翻天覆地的音浪一层盖过一层,凶猛震天,由一身横肉的壮士将登闻鼓击得咚咚如雷,犹如沙场上的咆哮,横穿过赵桓耳根。
赵桓横眉,明显的不悦:“外面何事,竟如此喧嚣?”
直把皇城当成市井之地了不成?
与李邦彦不和的大臣积极禀奏,是太学那边发起了集会,学子们跑到宣德门外,一排排迎着烈日席地跪着,要为被罢去官职的李纲讨说法,并要求诛杀投降派领袖李邦彦。除去学子们跪在宫门外以示扬威,京城内的工农商兵皆罢下吃饭的干活,跑来跪着,替爱国大臣李纲申冤。
赵桓沉思,太学的学子们可是未来国家的栋梁之才,若在这儿出了幺蛾子,只怕民心波动,人民起义,天下大乱。赵桓是皇帝,断不会令这种事发生。
他侧身命小林子:“你去李府,速速召李纲入宫!”
小林子遵旨,快马加鞭赶去李府,二话不说便将李纲自房里硬拉出来,推进马车,一辣鞭子抽在马臀上,“驾!”
马儿快快跑了起来。
马车内的人长叹息,已有赴死的准备。
沏一壶茶的时刻,李纲见到了皇帝,看着这熟悉的与他无关的殿堂,不禁老泪纵横,泣拜帝前:“平民李氏请皇上赐死!”
他不配活在世上,宫门外跪着的百姓皆是因他闹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望请陛下饶恕他们。他这一生,不辞辛苦,一心一意为大宋好,可到头来被祸国殃民的小人施计陷害。那日李邦彦暗地里勾结金人,将姚将军夜袭金营的消息出卖了,才会至使夜袭惨败,目的却是因怕李纲占上风。
妇人之仁,实属好笑。
赵桓起身离开皇位,亲尊将李大臣扶起来。
“朕命你为京城四壁守御使!”
“皇上……”李纲瞠目结舌,仰视高高在上的皇帝,泪水盈了眼眶,如鲠在喉,是悲又是喜。
与他交好的大臣高兴地催促:“李御使还不赶快谢恩!”
李纲喜极而泣,膝盖又一沉重碰地,叩谢:“臣李纲,谢主隆恩!”
心肠毒过妇人的李邦彦不悦地撇了撇口角,显然他不希望李纲回来。
“退朝!”
李邦彦为首的一派,怏怏不快退了朝,经过宣德门之时,不想跪在那里的市井鲁夫纷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疯狂地追上来并要殴打他个国家的祸害,李邦彦等祸害仓皇而逃。
为定人心,遂将李邦彦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充为太一宫使,言外之意便是将他贬了官职,在不允他手操大权。
不满十日,吴敏替李邦彦求情,请求皇上重新起用李邦彦为太宰。
人们皆深感惊愕,谏官们交相指责吴敏,指责他是否亦是出卖国家的祸害?险些连累了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吴敏格了职,为免引火烧身,吴敏闭了口,不再替将死之人的李邦彦说好话。
李邦彦自知在京城待不下了,走出家门,大街上喊打喊杀,想致死他的刁民数不胜数。他便出了京,去任邓州知州,为求保余职,提举亳州明道宫。
临走之时,祸国殃民的李邦彦,不忘举荐同是投降一派的唐恪继任太宰一职,望发扬他那一套丧权辱国的乞求与金人和平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