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墨子矜,轻咳了两声醒来。
见他醒,骁河高兴上前:“墨弟,你终于醒了?”
听这口气,墨子矜好似长眠了几年,欲挣扎起身,双手双脚似灌了铅般,重的起不来,只觉头痛欲裂,起来一点的身子又重重躺回榻上。
骁河搭手扶起他靠在绵枕上。
“我怎么了?”墨子矜细细追思昏迷的那日,自己与骁河下棋,突然冒出一个好吃鬼橘颂,在然后他看见橘颂晕倒,自己紧随着亦晕倒在地。
骁河缓缓扇动睫羽,低声:“墨弟中了毒。”
什么?墨子矜略微吃了一惊,很快陷入猜疑,究竟是谁想毒害他?红鸾?似乎只有他的嫌疑最大,其他人与他无冤无仇。
不管是谁,墨子矜都会将凶手揪出来。
骁河心里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纠结了半天,抿了抿厚而性感的嘴唇:“我们的计划还继续吗?”
墨子矜坚定回他:“当然!”
眼下的难题便是找到赵暻不死身的秘密,其他一概不成问题。
“一切听墨弟指令。”骁河拔出打磨的十分锋利的刀剑,假想眼前的柱子是赵暻,刷刷割了几阵厉厉风声出来,将完好的柱子砍出几条凌乱的伤疤。
墨子矜莞尔,笑他心急。便命了二百五进来,为自己更衣,说是要出门一趟,并且要带着骁河一起,其他人一概不准跟来,包括二百五。
“可是……相公……”二百五为难地皱了皱美眉。
墨子矜笑:“没什么可是,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亲密搂着骁河的朗肩,急得半刻等不住,就要出发。
这话说得,二百五小脸微微尴尬,不敢违,让开宽敞的路:“那相公早去早回。”
送君出了门口。
两人走了一段路,才收住了嘻嘻哈哈的笑脸。墨子矜回首,身后无人跟来,警惕的心松了半松。殊不知墙沿藏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偷偷跟在他们背后。
“不知墨弟作何打算?”骁河弄不明白,墨弟找他出来,若不是为了勘察逃跑路线,那是为何?连他这个盟友都要瞒着。
墨子矜道了声歉,与他并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慢慢说来。
听完,骁河赞同地点了点头。
料以为骁河不知赵暻吃鬼狐的身份,墨子矜特地说了一遍,还将自己与赵暻间的深仇大恨诉了诉。
骁河义愤填膺:“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暻狗不是人!每到七月十五,他就会来祸害人间,吃人魂魄。”
之所以他会如此的愤怒,那是因为他亲眼所见赵暻杀害无辜百姓,一条繁华街横尸遍野,血流漂杵,无一具完整的尸体。他不会因自己被吃鬼狐豢养,免去一死,免去挨饿受冻,而深感幸运。
原来他都知道,看来是墨子矜小看他了。
“现如今的问题是,找到他不死之身的秘密。”
墨子矜抬头望着天空中慢慢漂流的云朵。
“你是想出来碰碰运气,找找答案。”骁河懂了,双手环抱宽阔的胸前。
第六感并非女人的专利,墨子矜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今日他出来,必定攒够了把握。
一步两步,他算计着。
在走七步,那神秘人便会出现,指引他前进。
三步……
五步……
七步……
墨子矜停下脚步,抬头,不远一个穿着简朴的布少年与他面面相视,少年手里持着弹弓,眯眼怒地拉开对准他的心脏,毫无偏差,射出。
墨子矜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颗射来的石子,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眸子,隐隐可见那枚石子尾部带着点点星火。果然,不出他所料,要寻的人便是他了。
骁河速度极快,伸出佩剑挡住飞来的石子,石子击在佩剑上铿一声,十分响亮清脆,砸出银白的星火。
骁河惊得睁眼,想不到对面的小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干了坏事的少年淘气地冲两人做了个鬼脸,挑衅似的拍了拍屁股,拔腿就跑。
“追,别让他跑了!”墨子矜提速追上去。
“好!”骁河有些懵,成熟的墨弟怎么看都不像是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因孩子的一个玩笑,对人家穷追不舍,一副不抓到少年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多想,骁河紧随着墨弟的脚步。
匆匆的三人跑过,几条街鸡飞狗跳,撞倒了不少行人与那些商贩的货物。
“站住,别跑!”墨子矜喘出来的气又热又粗。
少年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感觉不到累,大肆嘲笑体力不支的墨子矜:“来啊,来啊,来追我啊!”
内心崩溃的墨子矜,双手撑着双腿,累成犬儿,稍作休憩,心脏跳的迅猛。
少年得意洋洋回过头,鼻脸撞进一堵软且结实的墙,反弹摔在地上,屁股朝天。
骁河一只手提起了少年,挂衣裳似的,轻轻松松晾起小个子。
不羁的少年岂能容别人将之束缚,扯开嗓门:“救命啊!强抢民男啦!强抢民男啦!”挣扎着,一只黑布鞋可怜地掉在地上。
莫名地,骁河俊脸一黑,捂住少年的大嘴巴,不让他胡言乱语。
少年唔唔地,说不出一句话,累得改以瞪的方式攻击骁河。
搞笑,骁河爷们会怕他个黄口小儿?来者不拒,骁河亦睁大明亮的眼睛瞪他。
两团火焰来回斗着,烧死对方才肯罢休。
墨子矜小跑来,打断两人的眼神对决,随即命了骁河放开他。
“哈?”显然骁河不愿轻易放过他,心不甘情不愿松了手。
少年拍一拍褶皱的衣裳,明目朝着骁河哼了一道恶狠狠的气。
骁河欲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以解心头气,可顾着墨弟的面子不得不忍了。
墨子矜气气来一段套路,作揖:“鄙人墨子矜,敢问贤弟尊姓大名?”
少年见墨子矜有意讨好自己,是愈发的趾高气昂,双手环胸,吊儿郎当摇了摇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佩剑不动声色架在少年细小的脖颈上,骁河可没墨弟那么好的胸怀,不气威逼:“不说,杀了你!”
冷气逼近他秀气的面孔,少年吓得失色。
“骁兄,不得无礼!”墨子矜硬声命令。
骁河看着严明的墨子矜,眸中滚动着失望与愤怒的情绪,他不过是想帮他,他什么态度。或许是他方式上不对,他是刚,墨弟是柔。骁河终是收了剑,转身不再理会墨弟。
少年弯了弯嘴巴子,无辜偷看了骁河此刻在干嘛,自言自语:“该不会哭了?”
骁河往旁用力转头,不愿人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少年仍是止不住好奇,伸长脖子看他究竟是不是哭了。
骁河走一步,他跟一步,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亦甩不开。
实在忍无可忍,骁河打开蒙住的脸,伸长脖子冲他大吼:“你烦不烦!”
看清他明明没哭,少年却闹哄了起来:“哭了哭了,咦咦,羞羞脸,羞羞脸!”
骁河火大:“幼稚鬼有本事你在说一句!”
“说就说呗,我还怕你了?”少年拉下眼皮吐舌头,“大坏蛋哭了,要娘安慰!”
骁河气急,追着少年拳打脚踢,少年嬉笑着连连躲开他的爆拳,不忘拍他大屁屁。
墨子矜笑二人不打不相识,看样子少年与骁河倒是有缘的。
两人闹得筋疲力尽终于休止了,墨子矜临近买了两碗茶水给二人,二人坐在一起欣然接过大口大口灌下。
少年哈哈喘着粗气:“大哥大,你好不痛快,怎么不继续了?”
“臭小子,等我休息好了……在在来收拾你。”骁河喘气邪怒着眼睛看他。
少年呵呵嘲讽两声,全不把他放眼皮底下。
“你们二位真有意思。”墨子矜深意看着二人。
“他是他,我是我!”两人同声同气,切了一声,双手环胸,瞥头。
墨子矜笑着摇了摇头,吟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一场简单不过偶遇,隐藏了几多的心思,碰撞了几多火花。
少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不便久留:“不玩了,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悻悻离开。
“等等,不知贤弟如何称呼?”墨子矜叫住他。
“阿愣。”少年懒懒双手抱在脑后,往前走。
“阿愣弟,明日请来虹桥找我们玩呐。”墨子矜大喊。
“看心情。”声音渐没,矮小的身影消失于空明的街巷。
骁河皱着粗黑的眉头,纳闷墨弟为何要巴结一个狂妄的小孩,便问:“那小孩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有用的。”墨子矜浅笑且不说,明日便可知,他的用心良苦。
骁河看着云淡风轻的他,看着他那浅若溪的笑,心里忍不住颤动,突然觉得他好可谓。
阿愣走回家,扯下路边一根嫩绿的狗尾巴草,嘴边哼着时高时低的调子,脚后跟一跳一跳的,心情不错。
蓦然,阿愣急急停下脚步,鞋底周围扬起尘土。
前方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臀部开了一把扇子似的,皱着炭黑的鼻子发怒,尖利的獠牙指着他。
跃起,攻击少年。
少年惊地睁大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