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圆睁的太子妃,几欲伸手暴打暖酥那张可憎的脸。
“太子妃!”长耳上前劝阻。
顾及她肚子的孽障动不得,太子妃敛了敛怒气,转眸端庄大气,不同她计较:“暖妹妹。”
太子妃弯眸温笑牵起暖酥细嫩的手,待她如同闺密,暖酥缓缓起身,亦倾城笑对她,两人盘转着,危险侧漏。
底下的渔歌夫人看的是胆颤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暖酥推拉太子妃的手,脚下宛若踩着木船摇摆不定。
“你是不是疯了?!”陷入圈套的太子妃惊于流暖酥的疯狂,为了扳倒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眼前的女人比女巫可怕,太子妃的背脊刹地袭来悚然冷意。
乌黑的双瞳萦绕着阴暗的雾气,暖酥冷笑:“彼此彼此。”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数还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啊!”一声尖叫暖酥脱手甩了出去,犹如一串甩出的珍珠,极速扑倒,暗下啵啵施法定住暖酥,只距离地面半个拳头间距,暖酥才侧身落地,并无伤及腹中孩子。
渔歌夫人惊愕捂住嘴,在她眼里,是太子妃推倒了琼华夫人,寝宫内无数双眼睛盯着,都清清楚楚看见是太子妃打了琼华夫人一耳光不解气,还推倒了琼华夫人。
太子妃脑海一片空白,浑身发颤,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捂住肚子的暖酥,复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知情的,郑夫人跑去庆宁宫告状,听闻琼华夫人遭太子妃打了一耳光,太子怒的撵子不坐,急忙跑来。恰逢此时,赶来的太子殿下将太子妃推倒暖酥的一幕纳入眼中,快步冲入寝宫,怒不可揭使出浑身力,一巴掌盖在太子妃脸上。
“啪!”一声响彻云霄,在场的宫女皆吓得跪地。
太子妃重重跌倒在地,嘴角流下一抹鲜红的血,捂住火辣刺痛的脸,爬到太子脚下拼命解释:“殿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是琼华夫人自己推的自己!是她自己推的自己!殿下!”
火上浇油,听不进一句荒唐的解释,暴怒的太子毫不怜惜一脚狠踹开她,字字句句如斩刀:“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不配做谌儿的母亲,本宫废了你!”
轰地太子妃跌在地上,无情的字句如响心房,头发凌乱,肝肠寸断,凝血的眼泪一滴滴流下。
“不!”爬地的她仰脖嘶吼,她是皇上皇后钦册的太子妃,太子不可以废掉她,不可以!
急忙转身,太子怜惜地抱起受伤的暖酥,带她回宫,宣最好的御医,她和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没事的。
暖酥睁着沾泪迷离的眼,回头恍惚冲太子妃一笑,蛇蝎美丽,令人心寒。
一如当初,太子妃对她,如今她一点点悉数奉还,那种痛与憋屈。
仅眨眼霎那,那般残忍可怕的笑逝去,紧随其后的渔歌夫人晃了晃眼,睁眼再三确定时,却只见她的嘴角平平拢下,再不见那般慎人的笑。或许是她看错了,并没多往心里放。
琼华殿上上下下手忙脚乱。
暖酥牵着太子粗大的手,睁着泪眼朦胧,害怕嗫嚅:“殿下,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一定没事的!”太子紧紧牵住她的手,僵笑安慰她,给她支撑下去的希望。
体下不流血并不代表无事,有可能是胎死腹中。
渔歌夫人扯住心弦,慌里慌张跑出殿外,跪天对地,闭眼虔诚:“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暖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我愿折寿十年!”
每每如此,她祈祷的事必能成真,那时爹患不治之症,城里请来的大夫都说爹不行了,让娘料理后事。只有她坚信一定会没事的,跪地求求老天,老天真就显灵了,每许一次愿她便折十年寿。为了暖妹妹,她心甘折寿。
她最不想见到暖妹妹失去孩子,痛不欲生。
啵啵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渔歌夫人身旁,闭着小猫嘴,扬起猫头望着湛蓝无云的天,水亮的眼底映射出惆怅与悲。
渔歌夫人弯了弯微波粼粼的溪水眸,美好浅笑,覆手摸一摸白猫儿的小脑袋,乐观道:“你也相信暖妹妹会平安无事的,对吗?”
天蓝地阔,东宫的大风自皇城刮向宫外,闹的人人皆知,都说琼华夫人蛇蝎心肠,企图害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太子妃。
这一切,都是太子妃力挽狂澜,命人散布出去的谣言,太子断然不会听信谣言,他只坚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太子妃心怀不轨,他并不是第一天知道的,那时她竟背着他将若雾阁烧了,那时他真以为暖儿死了,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地位动摇,惶恐的太子妃跑去坤宁殿,哭诉给母后听。
“母后,太子要废了儿臣!”她咧开嘴哭成了泪人。
只瞧着她那边肿成烧饼的脸,郑皇后心里锥疼,轻轻扶起她的脸在手。
太子妃疼得撕一声,泪眼汪汪,楚楚可人。
郑皇后呼出一口闷气,眼神不善,颇有些指责道:“你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桓儿的事,否则桓儿绝不会平白无故打人的。”
郑皇后是桓儿的母后,最清楚桓儿的为人。倒是太子妃嚣张跋扈,平素里总惹是生非,令她头痛,是她太过纵容她了,以至她在东宫为非作歹。
太子妃委屈,连连喊冤:“冤枉啊,母后!是流暖酥那个贱人陷害臣妾的,恰不好让太子看见了罢!”
郑皇后怒地一拍阴沉木案几,太子妃吓得心间疙瘩跳,眼泪倒回。
且不说她言是真是假,皇后最见不得失了礼仪,厉声训斥她:“一口一个贱人,成何体统!”
太子妃拭去眼泪,吸了吸酸酸的鼻子,知错:“臣妾失礼,请母后恕罪。”
郑皇后烦的心里不通顺,不愿再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眼不见为净,打发她走:“行了,行了,退下吧。”
“臣妾……”她欲语,迎眼却是母后的怒目而视,纵然脸皮厚亦不敢逗留,跪安,“那臣妾不打扰母后清净,先行告退。”
郑皇后闭眼,掐念手里的雪巴珊瑚红佛珠。
太子妃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徐徐退下。
在她离后,皇后掐念佛珠的手停下,睁开眼叹了口长气:“不是母后不帮你,而是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你一世。”
皇宫里向来弱肉强食,有些事皇后年纪大了不想插手,将来皇后的位置是要留给活到最后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人,至于朱琏只能自求多福了。
夜色垂怜,太子陪了暖酥一整日,喂她啜下安胎药,方才回宫歇下。
御医说了夫人和孩子并无大碍,休息两日即可恢复,只是需小心谨慎的,切不可再跌伤,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救不回。
“渔姐姐,我没事了,幸苦你了,你也回去吧。”暖酥躺在榻上,弱风一笑。
“那你好好休息。”渔歌夫人见她无事,累了一整日也该回阁歇息。
两人消失眼前,暖酥嘴边明亮的笑黯淡收回,漠然命令在场的宫女:“你们都下去。”
塔儿虽不明白夫人此举为何,亦不敢多嘴问,陆陆续续福身退下。
合上殿门的一刹,暖酥悄然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面具,原形毕露,发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捂住肚子的手越来越紧,紧的几乎要将未成形的孩子扼死在肚子。
“吱呀。”凄凉的开门声响起,外面轻轻的雪花飘飘,呼啸的寒风顺势灌入温室,吹拂暖酥的青丝。
敏感的暖酥猛地转头,只见来人黑袍低低,身上残落着未消融的雪花,缓缓抬起阴暗的轮廓,一张如美玉动人心魄的脸呈现眼前。
桃花眼里藏着的是愤怒,是悲伤,或是疼痛?
冗杂着千丝万缕情绪的眼,看不清看不透,暖酥情不自禁起身朝他走近。
阴冷的墨子矜关上沉重的殿门,将下不尽的雪花隔断在外。
“你怎么来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了?”暖酥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突然如鲠在喉,思念涌入心头,万种情绪想诉说却又不敢。
她好想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将自己在宫里受过一点一滴的委屈都倾诉给他听。
可他冷漠的寒冰一样让她无法靠近。
她看着他,捏了捏沁出微微热汗的手心。
那种眼神是她从所未见的,燃着足以燎原的盛火,似要将她活活烧死其中,深暗的瞳里又含了有如刀子的恨,一点点削下她的皮肉。
暖酥皱眉深深,心里染上难过,她又没做错任何事,不解问:“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只一句问,墨子矜攥起暴怒的拳头,极端咬牙切齿:“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笑声如伶。
暖酥失色看着可怕的他,不明白他到来的目的。
她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道?
怒火犹如闷闷的火山压心,墨子矜狠地抓住她柔弱的双肩,她往后一步踉跄,双肩快要被他捏碎,碎裂的痛袭遍全身。桃花眼染了血丝眦裂,野兽般的冲她怒吼:“我不准你杀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