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也没有!
霜月脸上微微发木,人早已僵在原地。
这赎身文书除了在苏紫珠那里,她根本就没有离过身。
难道是苏紫珠换了她的赎身文书?
不对!
官府既然来缉拿,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玄风给她的赎身文书是假的。
一股血气直冲颅顶,她的心里似乎空了一块,后背也已经汗涔涔!
是顾玄风!对,是他!
他用假的赎身文书将计就计诓骗于她,她不知道自己竟一早就掉进了他的圈套。
原来他从一早就骗她!他故意放她走,让她以为可以脱身,又利用官府来缉拿她,什么手信都是为了迷惑她!他真的演了出好戏!他从始自终压根没有想过让她真正离开!
她怎么没想到,在他一直对她有诸多怀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她!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竟会轻信他的鬼话,好个阴险狡诈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气愤过后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涌入心头,人仿佛被抽取了三魂六魄,全然没有了气力。
折腾了这么久,一切都是徒劳白费。
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她想要赎身这么难呢?
她在远世斋下药药了所有人,拿刀逼他交出赎身文书,又当面拿走了他最珍爱的耳环,又放走了瞿安,更是坐实了她是奸细的事实。
被抓住,必定逃不过一死!
她无路可退……
可无路可退也必须要退,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抓。
她沿着向北的渡口往莫州涌江的方向直奔而去。
刚刚的两个人肯定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指不定就要去告发。就算他们去告发,来去镇上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等顾玄风的人到了,她只怕已经到了涌江。
想抓她,没那么简单。
等找到子卿哥哥,她要告诉他她的遭遇,让她给她想想办法,对,他肯定有办法。
她不是逃奴。
她心神不宁,
脚下是一条山路,周围是一排排青黄的草地,草地处一条蜿蜒小路一直延伸至不远的河岸边,河岸江边是一排排高耸的白桦树,清风阵阵,树叶呜咽着沉沉的沙沙声,河水殇殇,轻柔地流淌着悲伤。
远远望去,渡口边只有一只乌蓬船斜靠在岸边。
到了渡口边,她俯头望向船上内,里面并没人。
“船家!船家!”她焦急地扯着嗓子喊起来。
喊了几声,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跑出了一个人,自称是船夫,刚刚应该去了小解。
“小官人要过河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船夫引了她上了船。
河面约百丈来宽,周围都是层层高山,空旷无人,清风徐徐吹拂,河面荡漾起层层涟漪。
水面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船家,快些划!”眼看已经离了岸,霜月着急得催促。
船家是个慈祥的老人家,两手奋力地划着船桨,知道她从京中来要去宁州,边划边说“对面就是涌江县,上了岸,走上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镇上,要住店的话,可要仔细分辨,当心住到黑店,这莫州可不比乾京……”
霜月没有耐心地打断他,“老人家,快些划船吧!”
船家果然悻悻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她心中担忧,心思也根本不在这儿,只想早些上了岸。
船刚驶过河面中心,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奔来,马儿阵阵嘶鸣划破天际,霜月循声从船里钻出来站到船头去看,这一看当场吓得脸色发白,脚底发软。
岸边一大团黑影,数十人骑着马带着官兵驻足在岸边,为首的人骑着青骢高马,披着玄色大氅,看不清楚面容,压迫感十足。
一行人来势汹汹,连河岸边的灰尘也被踏得扬起来,远远望去像起了一层团雾。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
是顾玄风带着人追过来了。
没成想刚刚那两个人动作如此快,出乎意料的快。
船家不知何意,循这她的目光看过去,担忧地问,“岸上那是?”
霜月心神微晃,听到岸边的人高声喊道“公子说了,船再往前,就射穿你的脑袋!”
她听罢顿时失了分寸,一动也不敢动。
船家听到这话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当即停了摇楫,“这……”
说话的声音尖尖的,她一听就知道是方岱。
船虽不再划,可是依旧往前驶去。
远远望去只见那青璁马的人已经开弓射箭,箭头遥遥指向她。
她准备缩回船里,可为时已晚。
一只急驰的羽箭穿过漫漫水汽朝她径直飞来,她吓得轻呼,一颗心狂跳,闭紧了双眼。
“铮……”
羽箭没有射中她,而是射中了船板上,落在她的鞋履前,不差一毫,倘若再偏一些,定要射穿她的脚掌。
她知道,这是警告她不要再往前了,他射得很准,射中她的脑袋也不在话下。
她身形一晃,吓得面无血色,再往前是不行,往后退也是万万不能的。
船家急得打转,“哎呀!再这样船要坏了啊!那些人都是你的仇人吗?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她望向涌江的河对岸,还有那雾蒙蒙的一座座山,心下感慨万千,转头命令船家,“赶紧加快往前划一丈路。我跳到河里,你掉头回去,你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不会为难你,他们问你,你就说是被我要挟得往前的。”
再往前一丈,她就能游过去了!
船家颤巍巍地说着,“好,好”果然猛地往前划。
霜月赶紧出来探过头看对岸,竟然见到对岸所有人都拉弓直指这里,当即惊得冷汗惶惶,脚底发软。
对面的方岱又高喊道:“公子说了,再不回头,就射沉你们的船!”
顾玄风要的是她,她不能害了船家。
她出去站在了船头上,强装镇定高声道“公子只要我一人性命,我现在便让船家掉头回来就是,公子让人放下箭,不要连累了无辜之人!”
明明望着那些直指的箭矢怕得要死,卯足了力气倒有股慷慨激扬的气势。
那岸上的一众人并未放下弓箭,仍旧个个拉满弓弦,蓄势待发。
“船家,往回划!”她大喊。
船家愣了愣,赶忙调转了船身,霜月这时见岸上的一群人才放下弓箭。
她从来没想过再回去,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再赌一把。
她望向远处的一众人马,微风吹乱了她一缕青丝,在秋日的暖阳下,在鳞鳞水波的相衬下,她杏眼微眯,莞尔一笑,光洁白皙的皮肤仿佛发了光。
她看不清顾玄风此刻的表情,他没有说一句话,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霜月突然转身,快速地将手里的包袱,用尽最大的力气扔到了对岸,一头跳向河中。
顾玄风和船家无冤无仇,必定也不会为难他。
她就不同了,她几次三番戏耍于他,下毒毒害他身边人,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会忍下这口气。
既是逃奴,就应该逃得远远的。
幼时她看过教习如何通水性的一书,上面配了详细的图文,图她依旧记得,可是具体怎么做,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无论如何,她能要试试。
“放箭!”身后有人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