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紧了些,手炉温热,她的手心都出了汗。
那梨树的打过来的光影刚好照到他的脸上,斑驳一片。
霜月还没有回答,就看见他掩唇沉沉地咳了起来。
咳得厉害了直接伏在这琴桌之上,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体面了。
霜月站在一旁像定住了一般,不曾上前,
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来这山斋的温泉对他也已无用。
陈兴和方岱听闻声音已经走了进来。
陈兴担忧道:“公子,此处风大,赶紧去屋中歇着吧!”
两人一道进来搀走了他。
陈兴看到她在在一侧杵着,叹了一声。
她回过神看到尚在手中的手炉,走上前塞到陈兴怀里,一言不发地走了。
不能出去,让她有几分懊恼,不过更懊恼的是她发现她耳上的万字纹耳铛有一只不知去了何处。
她对耳铛虽是银质的可极为极为朴素,虽是如此,她已经带了多年,和她腰上的玉一般形影不离身,突然丢了,让她极为不适应。
她在屋中找了一遍都不见有,她记得去找顾玄风之前明明记得耳朵上还在,她本想让雀儿和自己一起找,可雀儿此时并不在屋中,她只得自己一人去找。
她一路返回去琴室去找,梨树下,在一路的草丛中都没有,她笃信应该就是琴室里。
门依旧是开的,里面无人,顾玄风刚扶的那把琴还安然置于桌上,霜月轻声走了进去,找寻了遍,那耳铛极小,又不起眼,她终于在琴桌的一只脚边见着了。
霜月松了一口气,拾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想也没想地戴到了耳上。
正当她准备抬脚走时,她看见了琴桌上露出了一角的信笺,她心里一番挣扎,鬼迷心窍地拽出那信笺,正准备打开去看。
这是一个人影闪至眼前,将她手上的东西飞快地扯了去。
“大胆!”
霜月惊慌失措,才看清原来是方岱。
那护卫警惕地看向她。方岱看到霜月就想到了前天晚上那个声音,
方岱怒目而视,朝她喝道:“公子的东西,你一个奴婢如何能看?”
霜月被他一句话呛得说不出话,这才想明白她是为何而来。
“我的耳铛在这里丢了,我过来找。”霜月红着一张脸道。
方岱扫过她的耳垂,“你的耳铛明明好好的在你的耳朵上!”
霜月不想同他解释,气急败坏地往外面走。
见她要走,方岱拉住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外面拽,“跟我去见公子!”
霜月气极,“你……”
无奈方岱力气大,她压根挣扎不了。
“你放开我!”
方岱压根不理睬她,一路将人拉到忘忧堂门前。
门是紧闭的,陈兴立在门外,将他们一道过来也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了?”陈兴问。
方岱不理陈兴,轻声叩门。
“公子,方岱有事求见!”
“进来!”里面许久才说了句。
闻言,方岱将霜月拉到顾玄风面前。
顾玄风在屋里的美人塌上闭目养身,身上盖了方十分厚实的绒毯。
霜月后悔不迭,想自己为何要好奇看那信中内容,
就算她的确是进去找东西,可她也的确看打开了那信准备看,而且还被方岱抓了个正着,她抵赖也抵赖不了。
见人来,睁开了眼,见霜月也在,眉头拧着。
“怎么回事?”
方岱立马开口道:“我刚看到她鬼鬼祟祟进了琴室,还在偷看公子的密信,我问她,她找借口说在找耳铛。我看她形迹有可疑,特地将她带过来”
顾玄风眼锋像一把利刃一样横扫过来,又望了望她的耳垂,面上已经覆上一片寒霜,装作漫不经心地明知故问道,“可找到了?”
“回公子,找到了!”她如实答道。
“你不想辩上一辩?解释一番?”顾玄风神色不明凝视着她。
“我的确是去找耳铛,我不知道那是密信,是一时好奇才……”霜月尴尬无比。
方岱还想计较,冷笑一声,“好奇?”
霜月不知道方岱原来这般难缠。
顾玄风瞥了方岱一眼,语气重了些,“好了!”又看向霜月,“你退下吧!”
方岱有些不甘心,也不敢再说话。
霜月赶紧回了屋,回想到刚刚的一幕,还是格外心惊。
她和方岱接触不多,才知方如此难缠,深知自己日后行事需要提防着他些。
次日,顾玄风去宫中后,在得知齐婶去集市,霜月提议要和她一起。
齐婶担心,“公子不让你出去,你怎能去?”
“脚长在我腿上,他怎能一直管着我?”
“那雀儿要是知晓呢?”齐婶问她。
“她不敢说!”霜月答。
齐婶有几分不解。
霜月出门了之前已经敲打了雀儿和鹫儿一番。
有一日,霜月听见雀儿和鹫儿两人在私下议论她是公子的外室。
霜月在出门前,就将两人拉过来说她不是外室,说为什么公子来这山斋唯独带上她,是她们的主子年后要立她为妾。还威胁她俩不要去公子面前告发她。
雀儿和鹫儿年纪尚小,见她们主子待她的确是不同,也只得点头答应。
霜月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找她俩去说,是因为自信能将砚台卖出去而带回银子来赎身。
齐婶听她说,也只得由着她。
这一次不再直接问,而是先来试探一番,她先和齐婶拿着砚台去街上的宝墨堂打探价格,没等那店中老板开价,故意激他说是京中最大的瑞文阁给开了八十两的价格,若他们宝墨堂想要,高低不低于七十两。
宝墨堂的掌柜考虑瑞文阁是京中的大店,知道这方砚台是稀世珍品,并不想让这方宝贝流到瑞文阁,两方斡旋,终是以七十两将砚台卖了。
霜月拿了这七十两,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又从其中拿了五两给了齐婶,齐婶假装推辞了一番后很自然地接受了。
两人骑着驴回来,时候尚早,顾玄风他们三人还没有回来。
霜月心里只盼着公冶长能早些回来,她早些将赎身的事和他说了。
申时一刻左右,后门响起来了阵阵马蹄声,紧接着勒住缰绳阵阵嘶鸣声,然后车轱辘滚动声戛然而止,她卧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是公冶长回来了,心中顿时怦怦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