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自然是不可能绣。

    只是……

    卫姮微微垂眸, 她还没有猜透卫文濯的用意。

    倚着引枕,卫姮有陷入深思。

    卫文濯为人阴狠善谋,绝非仅仅只要一个荷包这么简单,背后必定有深意。

    是什么深义呢?

    荷包……荷包……

    想得过于深了些,以至于外头申嬷嬷唤了她数声,卫姮也没有听到。

    外头,本是脸上有笑的碧竹沉了脸,“嬷嬷也是侯府里的老人了,该有的规矩礼数,嬷嬷是人老全忘了吗?”

    碧竹是不怕得罪申嬷嬷。

    但凡不敬姑娘者,管她是多得脸的嬷嬷,她照样敢下脸!

    申嬷嬷在庄子里仗着自个是章氏身边得脸的嬷嬷,素来趾高气扬,在丫鬟、婆子面前把自个当成了主子,容不得下面的人有半句顶撞。

    也早习惯了丫鬟、婆子在她面前唯唯诺诺。

    就是连余姨娘、赵姨娘等都对她气、礼让三分。

    猛然间被碧竹下脸,申嬷嬷哪里还能受得住。

    声音蓦然拔高,厉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让开!”

    换成庄子旁边的下人,早被吓到让路了。

    但眼前是碧竹。

    最擅硬碰硬。

    闻言,碧竹双手叉腰,俏脸生寒,厉道:“嬷嬷又算什么西,敢在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我敬你一声嬷嬷,你别真把自己当碟子菜!说到底,你我不过都是主子的下人。”

    “主子给你几分颜面,我劝嬷嬷别给脸不要脸,狂妄到忘主!”

    啊呸!

    什么东西。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子,仗着二夫人的势,跑到姑娘面前撒野,当她碧竹是软柿子——好捏吗?

    申嬷嬷气了个倒仰。

    她可是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 小贱蹄子反天了,竟敢对她大呼小叫。

    好。

    好。

    好得很。

    今日不收拾小贱蹄子,日后教她如何在庄子里立威?

    “来人!把这不把二夫人放眼里的小贱人给我拉下去,打!”

    心里本就有怨气的申嬷嬷决意要拿碧竹开刀, 二姑娘她是不敢以下犯上,可碧竹,一个丫鬟,她还是敢收拾!

    碧竹见此,不仅不来气,反而声如银铃般笑起来。

    “申嬷嬷,你最好睁大双眼看看,我是谁的丫鬟。”眼神自上往下打量过申嬷嬷,碧竹活动起手腕、脚腕,饶有兴趣道:“大冬天的,你是送上门给我活络活络筋骨啊,也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能扛我几拳呢?”

    “你你,你放肆!来人,都死去哪里了,给……啊……”

    气急败坏到跳脚的申嬷嬷还没有把人唤过来,碧竹这边直接狠狠一巴掌抽过来。

    顿时,整个小院里全是申嬷嬷杀猪般的惨叫声。

    屋里,卫姮微地弯起了嘴角。

    做得不错。

    该出手时便出手。

    回头给碧竹赏银。

    外头杀猪般的动静渐渐消失,没一会儿碧竹推门,打起帘子,笑盈盈走进来。

    老虔婆。

    打量她碧竹姑奶好欺负吗?

    哼。

    一巴掌教她怎么做人。

    进了暖阁后,碧竹看到自家姑娘已醒来,笑意顿时收敛,神情里有了些懊恼。

    “都是奴婢的错,一时冲动吵醒姑娘了。”

    卫姮按了按微微有些酸胀的额角,笑道:“无事,本也没有入睡。”

    “申嬷嬷过来寻我何事?”

    碧竹轻地按压着卫姮额角,“只说是夫人请姑娘过去,奴婢问她何事请姑娘,她只说她只依主子的吩咐行事,旁的一概不知。”

    这话, 回得到也没有错。

    下人都是依令行事,怎敢过问主子呢。

    卫姮也没有多想,在碧竹的按揉里渐渐闭上双眼。

    这回,是真睡了。

    ……

    外头,捂着脸的申嬷嬷扭头,眼神如淬剧毒瞪了眼园子里头,又恶声啐了口, 方脚步匆匆拐过庄子偏西的竹林一角。

    “大爷。 ”

    到了竹林,申嬷嬷便看到大爷已在等自己,赶忙快走几步,“老奴依照大爷的法子,碧竹那小贱蹄子果真上当了。”

    卫文濯轻叹,“二妹妹身边的丫鬟甚是厉害,想要拿她们的错极难,只能委屈嬷嬷一回了。”

    说着,卫文濯微微弯腰,朝申嬷嬷揖礼道歉。

    申嬷嬷吓到了,“大爷这是折煞老奴了,为大爷分忧解难是老奴的本身,老奴怎会委屈呢。”

    说着说着,声色都有些哽咽了。

    多好的大爷。

    却被二姑娘害到连面儿都不能露。

    擦着泪水,申嬷嬷又道:“大爷,今日受委屈的是大姑娘。 如今大姑娘无媒无聘随齐世子离开,大爷,你得劝回大姑娘才成啊。”

    “西山姑子庙虽清苦了些,可到底能守住名声,真要成了世子的外室,大姑娘这一世便是真毁了。”

    “外室卑贱,受人唾弃,不仅毁了大姑娘自己,更会连累大爷的名声啊。”

    申嬷嬷是把劝回卫云幽的希望全寄托到卫文濯身上,卫文濯此时想着的,却不是嫡亲妹妹的名声了。

    事到如此,妹妹的名声还有吗?

    早没有了。

    今日宗妇又在,他不便出面,齐世子既有心纳了妹妹,想来暂且委屈云姐儿为外室也是权宜之计。

    待齐世子大婚过后,云姐儿想必能入侯府为妾。

    如此想来, 齐世子这会儿带走云姐儿,并非坏事。

    眼下要紧的是趁着卫姮在外头,寻了碧竹的错,赶紧把人打发走,看看能不能趁混乱,拿了卫姮的贴身衣物。

    便是没有拿到贴身衣物,除掉一个能干的丫鬟,也是好的。

    “嬷嬷放心吧,妹妹那边我自有安排,定不会让妹妹不明不白跟了齐世子。”

    卫文濯安抚着,视线从申嬷嬷脸上一掠,飞快转向别处。

    人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着实令他犯呕。

    申嬷嬷便真以为卫文濯自有办法,又见卫文濯眉头锁紧,也就识趣地没有再多说。

    “ 万幸姑娘还有大爷照看着,夫人也就放心了。大爷,奴婢这会子回二夫人屋里了,有二夫人替奴婢做主,碧竹那小贱人定没有好果子吃。”

    大爷说,正是有这些个贱蹄子为二姑娘出谋划策,才让二姑娘如今愈发的厉害起来,趁在外头,能除掉一个,算一个!

    夫人在信里头也提醒过自个,一定要好生提防二姑娘身边的丫鬟。

    如今大爷能寻机除掉一个,她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