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还要让他带走云幽?

    章氏猛地抬头,失声道:“七嫂,你是要逼死云姐儿吗?”

    云姐儿就是没有去处,齐世子才万不得已送到她的庄子里。

    谢氏冷漠,“是齐世子欲要逼死我卫氏一族。今日齐世子不将此女带走,日后也就不必再见了。”

    屋外,卫云幽指甲深深抠着门框,眼底尽是阴鸷。

    谢氏!

    你当真一点活路都不留给她!

    “大姑娘……”

    申嬷嬷红着眼眶,悲咽劝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姑娘。”

    今非昔比。

    只能是蛰伏、隐忍啊。

    “如若宗子真上达天听,大爷那头……大爷那头……”

    后头的话申嬷嬷没有说了。

    再往下说便是往大姑娘心里扎刀。

    是要舍弃大姑娘,保全大爷。

    “嬷嬷也想让我离开,是吧。 ”

    泪如雨滴的卫云幽悲怆着点头,“好,我走,我走。 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的地儿。”

    “我卖唱,我卖艺,我乞讨,我总能养活我自己。 ”

    抠进门框的指甲里隐隐有血浸出,太恨了啊。

    她做错了什么?

    为何人人容不下她。

    申嬷嬷听到心如刀割,“不是的,姑娘,不是的姑娘,只能是暂且委屈姑娘……姑娘……姑娘……你慢点走……慢点……”

    步伐趄趔的申嬷嬷追上疾走的卫云幽,又怕惊扰谢氏,声音压得极轻极轻。

    面色颓废的齐君瑜出来,便看到他心悦的女郎衣袂翻飞,在那雪色里无助奔跑,仿佛下一刻便被漫无边际的寒冷吞噬, 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云幽。”

    儿郎的脚程到底要快些,几步并一步,眨眼追上了疾走的女郎。

    拉住她的手腕,再用力一往自个怀里拉回,便把纤弱无依的女郎紧紧拥入怀里。

    “你要去哪里啊。”

    齐君瑜痛苦呢喃,“是我的错,如若我今日不曾来,你也不会……不会……”

    “不,不是世子的错,是我命薄无福,是我连累了世子,还求世子放手罢,我不能再连累世子了。”

    话里是让人放心,双手却紧紧揪住齐君瑜的衣襟,压抑的,如幼兽般低声悲泣。

    “ 你我之间何来的连累,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别哭了云幽……”

    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看到她眼里的脆弱,还有那全心全意对他依赖,齐君怜心大起,“跟我走,我定会照顾好你……”

    如今他手里也有些余钱了,租赁一处小宅子,再雇上一个婆子、一个丫鬟伺候云幽……

    “走,随我回上京……”

    没有再犹豫,齐君瑜牵紧卫云幽的手腕,往庄子外头走,“我给你找处宅子,日后你便住着,白日吟诗作画,偶尔出去走走都成。”

    “日子虽清贫了些,至少不必仰人鼻息。”

    申嬷嬷听到心惊肉跳。

    这怎么可以啊!

    “不,不妥啊世子,这这……大姑娘不能跟世子走啊。”

    被世子养在外头,这不成了外室?

    不成。

    绝不成。

    “有何不妥,还是说嬷嬷能让云幽继续住庄子里?”

    齐君瑜咬牙,“想来刚才嬷嬷也听到了,此处,已容不下云幽了。今日,我定要带她走!”

    他的女郎,自有他来护着。

    申嬷嬷不敢同齐君瑜争辩,看向卫云幽,哀求道: “姑娘,你不能跟着齐世子走啊,真走了就成了世子的外室了啊,是一世的污名啊。”

    卫云啜泣声,“嬷嬷,我不同世子走,我能去哪里?”

    去哪呢?

    只要不是外室,只要能保住姑娘清白的地方,都成。

    申嬷嬷抹干眼泪,低声哀劝,“去姑子庙,去绣楼……都可以啊。”

    姑子庙?

    绣楼?

    那种地方,她宁死也不去!

    “嬷嬷当真好狠的心!”

    齐君瑜一把推开申嬷嬷,俊颜生厉,“云幽千金之躯,岂能让她去吃苦?嬷嬷真要为云幽着想,不必再拦我!”

    “云幽,随我走。”

    不再理会申嬷嬷,齐君瑜牵紧卫云幽,疾步离开。

    “姑娘,姑娘!”

    申嬷嬷已经急到走路都发颤了,“姑娘,你这一去,会断送自己一生啊。”

    外室,那是见不得的,是被世人唾弃,所不齿的身份啊。

    夫人若知晓,定会生生气到吐血。

    卫云幽回头看向趄趔追来的申嬷嬷,露出惨然又绝望的笑,“回去吧嬷嬷,至少世子还要我,还护着我,就够了。”

    外室, 就外室吧。

    总好过颠沛流离。

    再说了,只要她勾住齐君瑜,不愁进不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现在进不了,待齐侯爷、肖氏百年归天,她也能进!

    ……

    不远处

    眸色冰冷的卫姮静静望着前头纠绕的三人,嘴角有了淡淡的笑。

    外室,这一世,卫云幽依旧走了前世的老路,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海嬷嬷淡道:“二姑娘,回屋吧,没得污了姑娘的眼。”

    已经不是卫氏的女郎,她愿自甘堕落,随她了。

    “李小姐若知晓,该伤了。”

    卫姮叹道:“还未成婚,齐世子便有了外室,品性委实堪忧。”

    海嬷嬷笑了笑, “姑娘何若为不相干的人伤怀呢?”

    李家小姐知晓后,那是李府与宁远侯府的事儿了,同勇毅侯府、卫氏一族没有半点关系。

    “姮妹妹…… ”

    身后,倏地传出卫文濯似笑非笑的声音, “姮妹妹此时心里想必十分高兴吧。”

    “兄长。”

    卫姮转了身,“姮不知兄长何出此言。”

    目光平静,淡淡迎向卫文濯有些阴霾的双眼。

    卫文濯是极不喜卫姮的平静。

    有一种他无法掌控她的挫败感。

    不过是小小女郎,便是再厉害,还能翻天不成!

    嘴边笑意不变,“哦?姮妹妹如此聪慧,怎么不知呢?也是,姮妹妹心思素来重,便是心中有所想,也不会随意吐露。”

    卫姮哂笑,“兄长不也如此吗?兄长既不能坦诚,何必要求我坦诚呢?”

    卫文濯走近一步,视线如黏液,在卫姮的脸上流连,“我倒是想对姮妹妹坦诚,就是不知姮妹妹可愿一听?”

    卫姮不闪不躺,从容浅笑,“姮洗耳恭听。 ”

    卫文濯藏住眼里的冷笑,笑意也愈发的温和,“兄长想麻烦姮妹妹绣一个荷包,姮妹妹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