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今日来承乾宫请安的照例没有荣妃,不过杏常在的脸色却是好多了,柒玥随意的说了几句,当然了,也没忘让太医去请安脉一事告知下去。
“最近天气渐凉,畏热畏寒容易生病,本宫便吩咐王太医去各位姐妹们的宫里请平安脉。”柒玥淡笑着说道,“还请各位姐妹不要推辞。”
“贵妃娘娘这也是为嫔妾等人的身子考量的,怎么能推辞呢。”惠妃笑着应了下来,“如此,嫔妾还要多谢贵妃娘娘呢。”
“多谢贵妃娘娘了,”宜妃不咸不淡的说道,“嫔妾每两三日的就有太医来请平安脉,就不牢贵妃娘娘多费心了。”
“宜妃姐姐,”德妃轻轻唤了宜妃一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才对柒玥说道,“贵妃娘娘的好意,嫔妾等人都心领了。嫔妾和宜妃姐姐一样,也是经常见太医的,只是这太医院今儿突然要给这么多妹妹们请平安脉,怕是忙不过来,嫔妾想着便不用去永和宫了,也不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柒玥也不觉得难堪,淡然道,“德妃姐姐不用,舒贵人和其他几位妹妹却是用的,永和宫还是跑一趟吧,德妃姐姐若是不需要,就让太医不去主殿了。”
“……”德妃。
成嫔见尴尬下来,连忙起了身,“贵妃娘娘若不是想起这事来,嫔妾差点忘了请太医来请平安脉一事呢。嫔妾就在咸福宫等太医了。”
袁常在也笑着应了,“如此,贵妃娘娘倒是给奴婢们省钱了。”
这太医虽然是在后宫里服侍各位主子贵人的,可也是需要打点赏赐的,所以,一宫主位的娘娘们,因为月例充足,倒也不怕花些小钱让太医隔三差五的去请平安脉。
但像舒贵人、袁常在、杏常在这些并不受皇上宠爱,除了月例就没有其他收入的低位妃嫔,就得节省银子,没有病痛不会常传太医的。
其他贵人常在答应,见状,便也都一一跟着行了谢礼。
柒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低位妃嫔,便也不将德妃和宜妃的话放在心里。
“如此,那就各位姐妹都早些回去吧,”柒玥说完话,也不打算再留,“太医院的太医会从延禧宫开始,及南往北的顺序查起,成嫔姐姐就要耐心等着了。”
按照柒玥说的顺序,成嫔所在的咸福宫是最后一个宫殿。
成嫔并不在意这些,也知道柒玥只是因为太医院离延禧宫最近,才这般决定的。
“贵妃娘娘也给嫔妾选了好时辰呢,”成嫔笑着应了,“嫔妾正好要忙活宫里的事情,忙完了歇息一会儿,正好见太医呢。”
“那感情好。”柒玥笑了笑,心里记了成嫔的好。
“既然贵妃娘娘没有别的事,那嫔妾告退了。”宜妃站了起来。
“嗯。”柒玥应了。
“嫔妾(奴婢)告退。”其他妃嫔也都起了身。
柒玥还想着昨日答应含卉的事情,便连忙给含卉使了眼色,其他都退下后,只有含卉留了下来。
“姐姐是今日去毓庆宫吗?”含卉问道,柒玥今日可是急匆匆的把人都赶走了的。
“嗯,现在就去,我瞧着越来越冷了。”柒玥点了点头,让则因姑姑安排人手把东西都带着。
则因姑姑就安排了几个太监和粗使嬷嬷抬东西,又细细问了柒玥可有什么东西落下。
“那我让银锁回去拿东西,”含卉说着就要吩咐银锁,“我也给二福晋备了一些东西。”
“不用,”柒玥摇了摇头,拦了含卉,“你今日就是陪我去的,你的东西还是过些日子,暗里吩咐人送去吧。”
二福晋现在这样,确实不太合适与后宫人牵扯太多,柒玥这也是为了含卉考虑。
含卉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却也应了下来,“那听姐姐的。”
柒玥见东西都安排好了,转头吩咐则因姑姑,“你和秋菊留下,将偏殿收拾干净,说不定有人要住进来,不可怠慢了。”
一旁正忙着的秋菊听了,也应了下来问,“娘娘可否告诉奴婢,该如何准备?是……”
秋菊犹豫着没问出来,是小阿哥,还是谁?
柒玥幸好也没打算瞒着,便说了出来,“本宫去毓庆宫一趟,若是顺利,就把二福晋的三格格给带出来。”
“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准备好。”
“那好好准备,切不可怠慢。”柒玥这才领着冬梅,与含卉一同往毓庆宫。
毓庆宫。
柒玥并没有提前让人来告诉毓庆宫她今日要来的事情,一是不想让二福晋有拒绝的机会,二是不想劳师动众,三是想看一看,宫里的人到底是如何态度。
这还是柒玥第一次来毓庆宫,可即使没有对比,柒玥踏进毓庆宫后,也感觉到了丝丝心酸。
门口并没有守门的太监或者嬷嬷,她们就这么一群人进了宫门。
而一进来,便听到嘈杂声从正殿方向传来,柒玥与含卉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柒玥和含卉向正殿方向走了几步,那嘈杂的争执声,也清楚了一些。
“你们,你们竟然敢这样作践我额娘,待我告诉皇祖父,定然让你们没有好果子吃!”女子的声音高高的,害怕中带着冷静。
“呵,格格尽管去告诉,皇上连你阿玛都不见了,会见你?莫说咱家不会放格格出这毓庆宫,就是格格到了乾清宫,也见不到皇上的!”
“你!你们都该死!”
“是,咱家该死,奴才该死,可格格,别再以为现在的毓庆宫是以前的毓庆宫,格格也不是以前的格格了!”
“放肆!本格格永远都是格格,是大清的格格,皇祖父一日没将毓庆宫内外都赶出宫去,本格格就一日都是格格,我额娘也一直都是二福晋,你这个狗奴才,快些请太医来给额娘看病,不然我额娘有个好歹,你们这些人脑袋都会掉!”
“哎呦呦,格格还急了,”几个太监哄笑起来,“格格和福晋要是没了,也是病没得,又不是奴才等人给害死的,皇上只会觉得奴才给他解决了麻烦,暗下里说不定还要有赏赐呢,又怎么会要奴才们的脑袋呢?”
“你,你们!皇祖父不会这样的!不可能!”
“哈哈,格格还真是天真,你的阿玛,即使复立为太子,不还是被废了吗?哪有不可能?”
门外的柒玥听的是脸色铁青,含卉也是咬牙切齿,“姐姐,他们怎么敢?”
柒玥冷哼一声,“捧高踩低,不一直都是这些狗奴才做的事吗?”
“谁?”
柒玥和含卉的声音,扰了门里,几个太监闭了嘴,但有个太监却嚷着跑了出来。
“谁啊,没想眼睛往这里跑……贵妃娘娘?”
说话的太监看到柒玥等人,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柒玥阴着脸往前走去,“骂啊,怎么不骂了,本宫心情不好,正好也学两句骂骂人。”
“贵妃娘娘说笑了,”里面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太监跑了过来,陪笑道,“娘娘淑惠端庄,怎么惠骂人呢。”
说着领头太监抬脚将那个腿软的太监踹开了,“滚出去,别污了娘娘的耳朵和眼睛。”
“是,是,奴才这就滚开。”那个小太监也乐的跑开,刚刚他可是差点骂了贵妃啊。
“本宫看谁敢走!”柒玥冷哼一声。
“这……”领头太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再滚回来,贵妃娘娘怕是人手不够用呢。”
柒玥瞥了领头太监一眼,然后抬步要往里走去。
“贵妃娘娘,”领头太监笑着往前跨了两步,拦在柒玥面前,“贵妃娘娘有何贵干?”
“放肆!”柒玥顿住脚步,狠狠的盯着领头太监,“连本宫的路也敢拦?”
“贵妃娘娘息怒,”领头太监陪着笑,半是委屈,半是赖皮的说道,“贵妃娘娘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拦着贵妃娘娘的路啊,只是这里面污秽,奴才也是怕脏了贵妃娘娘的眼睛。”
“污秽?”柒玥冷冷的问道,“敢问公公告诉本宫,这里不是二福晋的住处吗?”
“是,这里是废……是二福晋的住处。”领头太监刚想说是废太子废,又连忙改了口。
“那既然是二福晋的住处,又何来污秽一说!”说着柒玥示意那领头太监让路,“让开,本宫要见二福晋!”
“贵妃娘娘,”领头太监依旧不让过来,“贵妃娘娘请厅坐着,奴才进去请二福晋出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如何?”
柒玥眯着眼睛,退后了一步。
那领头太监见状,松了口气,指着一旁的会厅说道,“贵妃娘娘请上座。”
“来人,”柒玥冷冷的开了口,“把这个不听话的奴才给拖出去杖责二十!”
话落,柒玥身后来了两个粗使嬷嬷,就要去拉那个领头太监。
“贵妃娘娘!”领头太监怎么会让她们抓呢,也冷下脸来看向柒玥,“这里是毓庆宫,可不是承乾宫,奴才到底哪里惹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进毓庆宫就要打要杀的对奴才?”
“怎么?”柒玥没有开口,一旁的含卉怒气冲冲的骂道,“你个狗奴才还要主子给你解释不成?银锁!去传侍卫来!”
“贵妃娘娘,和嫔娘娘,”那领头的太监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奴才求两位娘娘恕罪,奴才真的不知道哪里错了,求两位娘娘指点。”
“本宫不管你是装聋作哑,还是装疯卖傻,今日这二十棍,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柒玥冷冷的说道。
银锁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很快带了几个侍卫进来,向柒玥请安。
“贵妃娘娘,和嫔娘娘。”
柒玥指了指跪地的领头太监和先前那个要滚走的太监说道,“这个杖责二十,那个杖责十五,就在这院子里,立刻执行!至于其他的……”
柒玥冷眼扫过其他几个太监,冷哼一声,“都跪着看他们受罚,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起来!”
“是。”侍卫们应了下来,很快就拉着他们走到院子里。
“贵妃娘娘饶命,奴才给贵妃娘娘磕头,娘娘这样可是寒了奴才们的心啊!”
“贵妃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敢了。”
两人即使被拉了出去,也还是哭喊着求饶。
柒玥也不管他们,正好从寝室里走出来一个小宫女,冲着柒玥跪下磕头道,“贵妃娘娘吉祥,和嫔娘娘吉祥,我们福晋卧病在床,不能起身相迎,求两位娘娘恕罪,奴婢给两位娘娘磕头赔罪。”
“卧病?”柒玥一听,愣住了,“怎么本宫那里没有得到消息?”
“贵妃娘娘。”小宫女摇了摇头,看了院子里一眼,杖责声和痛呼声已经响了一片。
柒玥明白了过来,又这样的几个奴才在,她又能知道什么?
柒玥冷着脸说道,“带路,本宫要见二福晋。”
“是,贵妃娘娘请随奴婢来。”小宫女一听,连忙起身领着柒玥往里走去。
进了寝室,又进了内室,柒玥便看到床榻边跪了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女子趴在床上,“额娘,额娘。”
“格格,”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冲着那女子唤道,“贵妃娘娘来了。”
那女子抬起泪眼汪汪的脸看向了柒玥,原本有些抗拒的神色,想起来什么,挪着膝盖对向柒玥。
“贵妃娘娘,求你救救我额娘,我听额娘说,你最是心善,求你救救我额娘吧。”
“你快起来,”柒玥对她说道,“青玫,本宫就是来看你额娘的。”
说着,柒玥看向了床榻,昔日的太子妃,如今的二福晋,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昏睡着。
“银锁,快去传太医,延禧宫离的近,去那里,就说本宫要的。”柒玥急切的吩咐道。
“快快跑去。”含卉也连忙对银锁说道。
银锁听了柒玥和含卉的吩咐,也没犹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是,奴婢这就去。”
柒玥见青玫还是没有起来,上前一步,扶了青玫起来,“你放心,你额娘一定没事的。”
“青玫多谢贵妃娘娘。”青玫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格格,”小宫女偷偷看了柒玥一眼,对青玫说道,“刚刚那几个对哥哥出言不逊的太监,都被贵妃娘娘罚了。”
青玫一听,哪里还能立住,就要跪下,“贵妃娘娘的大恩,青玫来世再报。”
“胡说什么,”柒玥拉着不让青玫跪下,轻声斥责道,“你可是皇上的孙女,将来的郡主,怎么可以动不动就跪下,还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这后宫是本宫管着的,有这些吃里扒外,不干正事的主子,是本宫的失误。”
“水,水。”床榻上传来迷糊的声音。
“额娘!”青玫一听,连忙去扑向床榻,“额娘你醒了?”
小宫女连忙端了茶水来,扶着二福晋的头,轻轻喂了起来。
二福晋喝了两口水后,好了一些,睁开了眼睛,先是看到了青玫,“玫儿,你怎么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以后怎么嫁人。”
“额娘,玫儿不要嫁人,玫儿要一直陪在额娘身边。”青玫拉着二福晋的手说道。
“胡说,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二福晋苦苦的笑道,“这样,你才会有新的生活。”
“二福晋,”柒玥轻轻出了声,“你这样子,青玫怎么能放心嫁人呢?”
二福晋一愣,别过头来,看到柒玥后,吃惊不已,“贵妃娘娘?”
说着,二福晋挣扎着就要下床,“贵妃娘娘来了,嫔妾未能远迎,是……”
“楚蔓!”柒玥连忙伸手按着二福晋不让她起身,“你先躺着。”
说着,柒玥拉了拉被子,替二福晋掖一下,却被触手的凉意给惊着了,“这被子怎么这么潮?”
“这都是旧被子,”小宫女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刘公公说,内务府的不给毓庆宫呗今年的新被子,可是奴婢分明看到刘公公那里的被子就是新的,凭什么主子的被子是旧,奴才的被子就是新的。”
柒玥叹了口气,“是本宫管下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贵妃娘娘,”二福晋摇了摇头,“嫔妾又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人,这欺上瞒下,捧高踩低的奴才,哪里都有。又怎么能怪贵妃娘娘呢?”
“冬梅,”柒玥没有再解释,吩咐冬梅道,“把本宫准备的东西都让人搬进来,这些原本是本宫想着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用的,却没想到派上可用场。”
柒玥之所以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怕内务府不给准备,而是怕,现在她还能管着毓庆宫,当储君之位的争斗的最后,真的让二阿哥无路可走的时候,毓庆宫这里,她将也无法顾及。
“贵妃娘娘,”青玫和二福晋都是惊讶,二福晋眼眶也红了起来,“如今人人都远离毓庆宫,就连那些奴才也巴不得躲开,贵妃娘娘又何必往我们这趟浑水里趟呢?”
“你怎么和青玫一样胡说起来了?”柒玥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医待会儿就到,你听话,治好身子,本宫帮你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二福晋有些没反应过来。
柒玥看向了青玫,淡淡的说道,“二福晋的心思自然是青玫格格,本宫会给青玫格格寻个好的夫家,让二福晋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