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皇太后冷笑道，“都说对敌人最大的仁慈便是让她死的痛快，你敢欺骗哀家，就得知道欺骗哀家的下场！”
“你想做什么？”无贵人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
皇太后如今为了权利，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皇上有孝心，不会正面违背，她不怕死，却怕死的不够痛快。
“皇额娘，”玄烨连忙开口求情，“无贵人她虽然冒充了妃嫔，可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饶过她一回吧。”
饶了她？
站着的皇贵妃，贵妃等人很是惊讶，却又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怎么能饶了她，这可是欺君之罪！”皇太后怒气冲天，“欺君罔上，是该当斩！”
“可是，她是来向朕讨要承诺的！”玄烨心中很不是滋味，殿里还有那么多妃嫔，他也不知道皇贵妃说的会是这事，这让他颜面何存？
哪怕是不孝，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皇太后压了一头吧？
皇太后和皇上对峙起来，殿里一时气氛冷了起来。地位妃嫔纷纷低头，不敢呼吸，看什么戏？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和太妃们一起退出去！
皇贵妃和贵妃对视一眼，她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向着皇上，保下无贵人。
可让她们再反口向皇太后给无贵人求情，那刚刚做的那些打击无贵人的事情，不都白费口舌了吗？
皇贵妃和贵妃也低了头，只当自己迟钝中。
柒玥心里一片荒凉，无贵人做了什么，她很清楚，只可惜没有实锤证据来揭穿她。唯一清楚自己处境，也能猜透无贵人的，也就是芷兮了，可芷兮已经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了。
惠妃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德妃端了茶盏喝着茶，遮掩过去。
宜妃倒是不打算言语，甚至一副看好戏的眼神从皇贵妃和贵妃身上扫过，又看向柒玥。
荣妃眯了眯眼睛，嘴角扯起的笑意苦涩极了，随即站了起来，“原来你是流素的妹妹，当年本宫与流素妹妹还相处过几年呢。”
无贵人转头看向荣妃，眼里并没有一丝波动，“是吗？可惜姐姐死的早，没荣妃娘娘的福气。”
“福气”两个字又一次挑动了玄烨那颗内疚的心，对瓜尔佳氏流素的内疚。
他不是刚登基那一年的小皇帝了，也不是没有权利的少年皇帝了，如今权利在握，他也想要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了。
“皇额娘，”玄烨又一次开了口，“如今皇祖母不在，儿臣最该孝顺的就只有你了，这寿康宫年久未修了，明年是你的五十大寿，儿臣决定在东边给你修一座宫殿，图纸都已经绘制出来了，儿臣想着待孝期一过就动土，赶在皇额娘明年寿辰前落成。”
这座宫殿，是他拿来让皇太后放弃后宫权利争夺的筹码。
皇祖母宾天后，他应该修葺慈宁宫，然后请早该住进慈宁宫的皇太后迁宫，先帝说过，以后每朝每代，慈宁宫都由太后居住，便于清静，安享晚年。
只是自大清皇室搬进紫禁城开始，慈宁宫一直都是皇祖母的住处，他不想知道他驾崩以后，慈宁宫是谁的住处，他只想他在的时候，慈宁宫只属于皇祖母。
皇太后听到皇上说的话，沉默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要搬进慈宁宫，虽然端敏在她耳边念叨了多次，就连塔娜她们在她面前替她惋惜几次，她也没有想过要搬进慈宁宫。
慈宁宫，那是太皇太后住过的地方，她还不足以有那份气势，住进慈宁宫。何况，她也是尊敬她的，私心里想要保留慈宁宫现有的摆设，就好像太皇太后还在，她还能松口气。
她到底是皇太后，皇上若是不愿意请她住进慈宁宫，她心里还是会失落。可同样的，她也能理解皇上的不愿，因为那是皇上的皇祖母，皇上比她更加想要留个念想。
她心里的纠结，也是很不知该如何两全？
如今，皇上想要为她重新兴建一座宫殿，给了她足够的面子，不至于被人说不得皇上的尊敬，也能抚平他不让她去慈宁宫的遗憾。
可，她没想到皇上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
皇上这是拿一座宫殿，甚至一份尊严来换这个贱女人一命了。
瓜尔佳氏流素，你果真好样的！死了二十多年，还能让皇上念念不忘！
皇太后叹了口气，有些累了，不论怎么样，皇上都是不愿听她的话了，她也不是太皇太后，她真的该放手了。
那次淑慧大长公主和她说了那么多，她放弃了让乌拉庶妃入主中宫，如今她自己也改全然放弃了。
“哀家累了，”皇太后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落寞了几分，“宫里的事情，哀家插手也不合适，至于无贵人和芷兮还是交由皇贵妃和贵妃处置吧，你们都退下吧，不用经常来了，以后就每月一次给哀家请安吧。”
“臣妾告退。”皇贵妃和贵妃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提起精神，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出了慈宁宫，低位份妃嫔纷纷告退离开，躲的远远的。
冬常在还想继续听下去，被惠妃瞪了几眼，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惠妃离开。
宜妃和德妃也意见相同的告退离开，除了荣妃和柒玥跟着皇贵妃、贵妃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
“皇上要打算如何处置芷兮？”皇贵妃瞥了无贵人一眼后，问向皇上。
“皇额娘不是说了，让你和素影商量着处置的吗？”玄烨挑了挑眉，有些不悦。
“那臣妾恭送皇上，”皇上话音一落，皇贵妃便给皇上行了送礼，然后扬声说道，“来人，把无贵人和芷兮绑去承乾宫！”
“你这是做什么？”玄烨有些没反应过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怒意，“芷兮随你处置，你绑无贵人做什么？”
“皇上，臣妾没听错的话，太后娘娘是把无贵人和芷兮都交给臣妾来处置的，”皇贵妃不卑不亢的反问了回去，“刚刚皇上不是也同意了？”
“朕只让你处置芷兮，”玄烨的脸色又黑了一些，声音更加沉重，“没让你处置无贵人！”
“这管理东西六宫的权利是皇上给的，协理六宫之权也是皇上给贵妃的，太后娘娘也说臣妾和贵妃来管理后宫，”皇贵妃忍不住脱口而出，“皇上这个时候又来插手臣妾的事情，是想要收回给臣妾的权利吗？”
“你！”玄烨被气到了，阴沉的脸色遮不住怒气爆发，“佟佳氏碧瑶，朕还不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成！”
“皇上，”皇贵妃退后了几步，有些踉跄，“能。”
说完，皇贵妃跪下给皇上磕了一个头，便转身往承乾宫的方向。
“姐姐！”柒玥担忧皇贵妃，不由得叫出了声。
皇贵妃没有回头，为没有停下，只继续往前走着。
柒玥看了皇上一眼，又看向皇贵妃，纠结的不知该追还是不追。
“皇上。”贵妃无奈的喊了一声。
“芷兮既然是玥贵人的人，那么芷兮就交由玥贵人自行处置，”玄烨神色有异，但也只皱了皱眉头，交代道，“至于无贵人，就先随朕回乾清宫，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
皇上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娘娘”给打断了！
寻身看去，便只见到不远处跌倒在地的皇贵妃，和那被她喷出的血污了的青石砖。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柒玥连忙急步往皇贵妃那里走去，还是迟暮扶着才没有摔倒。
这个时候，柒玥哪里还顾得上皇上会怎么想，也没有去管芷兮会不会跑掉。
“她怎么了？”玄烨被眼前所见惊住了，也愣住了，她不会被她给气着了吧？
“来人，快去传太医！”还是贵妃很快冷静下来，连忙吩咐下去，“你们几个，扶着皇贵妃回去！”
寿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赶紧回承乾宫毕竟好！
很快，就有人抬了软架过来，几个嬷嬷抱了皇贵妃躺在了软架上面，迅速的抬往承乾宫。
柒玥没有管其他人，连句话都没有跟皇上说，便跟上了皇贵妃往承乾宫去。
“皇上可以自己处置无贵人了，”贵妃有些苦笑的瞥了皇上一眼说道，然后冷冷的看向芷兮，“至于芷兮，不过是个贱婢，还轮不到皇贵妃娘娘动手，来人，把芷兮捆起来，塞住她的嘴巴，看紧了，待玥贵人腾出时间再去处置！”
说完，贵妃给皇上福了福身，便转身走向承乾宫，看都没看到无贵人一眼。
皇贵妃吐血，玄烨头痛的看了一眼无贵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内疚之心，只剩下烦燥，“来人，将无贵人带下去，朕要去处理政事。”
“皇上，”无贵人急了起来，“皇上这是要处置嫔妾吗？”
“朕有说过不处置你吗？”玄烨冷冷的反问道，“朕只是没有让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处置你而已，但不代表朕也不处置你！”
“皇上这是不愿意实现给姐姐的承诺了吗？”无贵人最后赌了一次，上前去拉皇上的衣袖问道，“嫔妾不求什么中宫之位，也不求高位，只求留在皇上身边。”
她之前是不怕死的，甚至觉得求死是件很解脱的事情，可不过是被皇太后吓了一下，才真的害怕了起来。
她能活着，才会害怕刚刚的面对死亡！只要皇上还对姐姐有丝毫内疚，她都能活的很好！
“哼！”玄烨冷哼一声，甩掉无贵人的手，“你是你，你姐姐是你姐姐，朕欠你姐姐的，就是用来世，来来世去还，也不会还给你，朕对你仁慈，可不是你能继续胡闹下去的借口！”
“那皇上在太后娘娘那里又何必为嫔妾，与太后争执，刚刚又何必与皇贵妃失了和气？”无贵人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是因为你吗？”玄烨嗤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那是朕和皇贵妃之间的事情，和你可没有关系！”
说完，玄烨转身就走，任凭粗使嬷嬷上前来绑了无贵人。
“……”无贵人这才相信，皇上真的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姐姐。
无贵人愣了很久，才回头去看那青石砖上的污血，哈哈大笑起来！
吐血了就好，吐血了就好！
……
承乾宫。
皇贵妃躺在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很是憔悴。太医正在一旁诊脉，贵妃和柒玥心急不已。
“王太医，皇贵妃怎么样了？”王太医一放下手指，贵妃就急着问道。
“贵妃娘娘和玥贵人放心，”太医站了起来，朝二人拱手道，“皇贵妃娘娘只是气急攻心，才吐了血，微臣开几贴舒心的汤药，就可以了。”
“那皇贵妃什么时候能醒？”柒玥问道。
“一贴汤药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多谢王太医了，”贵妃点了点头，吩咐道，“怀若，带王太医下去写方子，抓药。”
“微臣告退。”
王太医随着怀若下去之后，柒玥连忙坐到床边去看皇贵妃，心疼不已，也气愤不已，“贵妃娘娘，姐姐被皇上这样气着了，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贵妃上前将柒玥扯了起来，往外面拉，“有话咱们外面说去，别吵醒了你姐姐。”
“……”柒玥。
“你放心，你姐姐这口血吐了，皇上就不会再对无贵人心慈手软的了。”皇贵妃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柒玥很是不解，“还是，姐姐吐这口血，是和你商量过的？”
这还有想吐血就吐血的吗？
“没有，”贵妃摇了摇头，“你姐姐是真被皇上给气着了，不过，你们走后，我瞧了瞧皇上的神色不对劲，再加上，皇上对鳌拜的心狠，为了朝堂上的安稳，皇上不会留无贵人活多久的，你别忘了，今日慈宁宫有多少人在，这消息肯定会传出去的。”
“……”柒玥撇了撇嘴，她一点也不认为皇上能饶过无贵人，在寿康宫，皇上是如何为了无贵人与太后娘娘争执的，众人可都看在眼里的。
“哦，对了，”贵妃想起来一件事，“听说你额娘也在承乾宫，怎么没见你额娘？”
“啊！”柒玥被贵妃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转头去唤惜若，“惜若，额娘呢？”
“佟夫人在清心堂呢，”惜若有些迟疑的说道，“玥贵人，娘娘还昏迷着呢，若是让佟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多担忧？”
“那也瞒不住的，”柒玥叹了口气，“额娘那边我去说，你快点吩咐人去熬药，服侍姐姐喝下去。”
“是。”惜若应了。
“那你回清心堂陪你额娘，这里有我就好。”贵妃拍了拍柒玥的手，劝道，“眼看着就要晌午了，你陪你额娘去用膳吧。”
“那麻烦贵妃你了。”柒玥点了点，又道，“我正好也让惜若给你准备午膳吧。”
“好。”贵妃没有推辞，笑着应了。
柒玥回到清心堂的时候，佟夫人正坐立不安，一直看向门口，直到柒玥的身影出现。
“玥儿！”佟夫人心急的脱口而出，好在这里没有外人。
“额娘。”听到佟夫人的声音，柒玥又快走了几步，进了内厅，“额娘放心，我回来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皇贵妃娘娘呢？”佟夫人紧紧握住柒玥的手，不愿松开，刚刚是真的很担心。
“姐姐还有事情要和贵妃娘娘商量处理，就先不过来了，”柒玥用了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想的法子，敷衍道，“还是玥儿陪额娘用午膳吧。”
“不等你姐姐一起吗？”佟夫人不解的问道。
“额娘还怕贵妃舍不得给姐姐准备膳食吗？”柒玥捂嘴笑了起来，“额娘用了午膳，放心在这里午睡，待看过姐姐，再出宫可好？”
姐姐还昏迷着，这个时候告诉额娘，只会让额娘担忧，但姐姐昏迷一事遮掩不住，能拖一会是一会，等姐姐醒了，再让额娘去见姐姐，就没那么担心害怕了。
午膳刚摆上桌，就见有承乾宫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求见。
“奴才给玥贵人请安，问佟夫人安。”小太监给柒玥和佟夫人打了千儿。
“起来吧，”柒玥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知道玥贵人要陪着佟夫人用午膳，特意让奴才给佟夫人送了这些来。”小太监将食盒交给了迟暮。
“臣妾多谢皇上赏赐。”佟夫人连忙站了起来，谢了嗯。
“玥贵人放心，贵妃那里，皇上也赐下了。”小太监又多说了一句。
这一句正好又圆了柒玥刚刚撒的谎，然后佟夫人才安心用起午膳来。
用了膳，悦若服侍佟夫人睡下，柒玥便又去了前面正殿，到了那里正好赶上皇贵妃刚醒过来。
“玥贵人来了？”惜若正好想派人再去传太医，便看见了柒玥，“娘娘醒了。”
“姐姐醒了？”柒玥一听，两步并作一步往里走去。
“咳咳，你怎么没回去？”皇贵妃虚弱的看向贵妃问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没事，”贵妃摇了摇头，“储秀宫月例不够用了，你就当我来你这蹭吃蹭喝的。”
“你呀，”皇贵妃无奈的笑了起来，“也就在我面前油嘴滑舌了，在别人面前可都是一向娴静的。”
“那不一样，”贵妃笑了笑，“在……”
“姐姐！”柒玥走了进来，“姐姐你醒了？”
“嗯，额娘呢？”皇贵妃问道。
“我说姐姐有事和贵妃商量，然后额娘用过午膳，已经睡下了。”柒玥问道，“姐姐饿吗？我让迟暮给你熬了粥，现在让她给你端来吧？”
“不用了，”皇贵妃摇了摇头，“我不饿。也没胃口。”
“刚刚听人来传话，说皇上斥责了无贵人一番，将无贵人绑了关了起来。”贵妃担忧的瞥了一眼柒玥，才对皇贵妃说道。
“随便他吧，我也不问了，”皇贵妃脸色很是不好，“问了又平白争吵，没意思。”
“娘娘，王太医来了。”惜若带着王太医赶了回来。
“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给玥贵人请安。”
“王太医不用多礼，”贵妃让了位置出来给太医把脉，“王太医再给皇贵妃把把脉吧。”
“是。”王太医应下来，上前拿过帕子覆盖在皇贵妃的手腕上，隔着帕子搭上了手指。
片刻，王太医才收回手，眉头有些打皱的说道，“皇贵妃娘娘服下微臣开的舒心的汤药，已经好多了，只是娘娘身子还有些虚弱，那几贴汤药用完，微臣再开补血益气的方子。”
“多谢王太医了。”皇贵妃点了点头，“惜若，送一送王太医。”
“微臣告退。”王太医迟疑了一下，然后告退离开。
“姐姐放心养着，”贵妃安慰道，“左右随他们闹去，咱们只静静看着，太后娘娘终于撒手不管了，皇上再这样下去，那咱们也不管了。”
“好，听你的。”皇贵妃笑着应了。
送走贵妃，柒玥便带着额娘去见了姐姐。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瞒着我。”佟夫人一听柒玥说了来龙去脉，气的一边骂，一边急着往承乾宫正殿走去。
“我这不是怕额娘担心嘛。”柒玥讪讪的陪着笑，“所以只能等姐姐醒了再告诉额娘。”
“你！”佟夫人瞪了柒玥一眼，正好进了正殿，不好再发作，咬牙低声警告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夫人吉祥。”惜若上前给佟夫人请了安，“娘娘在里面等着夫人呢。”
“快起来吧，”佟夫人对从自己府里又出去的惜若很是亲切，“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娘娘。”
“夫人别说这话，也是娘娘照顾奴婢，奴婢才能有今天的。”惜若眼眶差点红了。
忧若出事的时候，正赶上她能出宫的年龄，甚至娘娘也都安排好了，可她怕娘娘突然两个贴身人都没了，便绝了出宫的念头，无论娘娘怎么赶怎么劝，都没走。
爹娘早去，她宫外的弟弟妹妹都在佟府当差，也都有了好归宿，她也没什么遗憾的。
留下来陪着娘娘，她心里安心，老爷夫人也不会亏待了弟弟妹妹。
何况，她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就是出了宫，以后又有什么好的生活呢？年龄这么大，不是做妾，就是嫁给穷苦人家，了不得因为她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能嫁给殷实人家做填房。
那她宁愿留在宫里，陪着娘娘。
“好孩子，有你陪着娘娘，我真的放心。”佟夫人拍了拍惜若的手。
进了内室，便见皇贵妃已经坐起，斜倚在床边，“额娘来了。”
“你呀，”佟夫人一看到皇贵妃面色苍白无力的样子，忍不住的泪水落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额娘别担心，太医已经说没事了。”皇贵妃笑着反过来安慰佟夫人。
这些年在宫里，她先是没了一个孩子，还被诬陷为是害死仁孝皇后的凶手，后又生下了皇八女，连名字都没取就没了，一次又一次的和皇上争吵……哪一次不比这一次更惨？
习惯了，每一次都能挺过来，每一次都会活下去，这次又算什么？怕什么？不，什么都不怕，尤其不怕死，才能更好的活着。
“皇上他真是……”佟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完。
那是皇上，有资格训斥她的太皇太后没了，就连皇太后都不会太多的说教，别人又有什么资格？
“好了，额娘，”柒玥上前劝道，“姐姐这里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有你，我才更不放心。”佟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柒玥一眼，随即看向旁边，“咦？我怎么没有看到忧若？”
惜若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看向皇贵妃，果然见皇贵妃脸色暗了下去，就连玥贵人脸色也不太好。
“夫人，忧若她在别处……”惜若想了想，打算随便说个理由，敷衍过去。
“忧若她出宫了，”皇贵妃开口打断了惜若的话，微微笑着对佟夫人说道，“前几年，科尔沁有亲王进宫的时候，我和皇上接待过，亲王身边的一个侍卫首领瞧中了忧若，求到了皇上跟前，我也同意了。只是，到底是宫里的人，怕惹人闲话，便只悄悄的跟去了科尔沁。”
忧若当年和僖嫔一事，皇上不让议论，自然也没有传出宫外。承恩公府上也没敢声张，忧若自缢之后，便以赫舍里氏萱若之名埋在了祖坟不远处。
谁也不会将赫舍里氏萱若和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忧若联想到一起去，只当是承恩公府放弃了寻找丢失的二小姐，立了个衣冠冢。
“哦，原来是这样。”佟夫人没有多疑，“侍卫首领？那也是她的造化。”
佟夫人又待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承乾宫。
佟夫人出宫前，想依礼去给皇太后拜别，就听传话的人说，太后累了，就不见佟夫人了。
佟夫人只好就这样离开，当然了，她是女眷也不用给皇上拜别。
这一天开始，宫里就安静了下来。皇太后累了，只每月初一让人去请安。皇贵妃病了，每五日一次的请安，也停了。
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终究压不住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