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敬荣好不容易忍住的怒气更加澎湃,浑身颤抖着,抬头却见云舒一副被从容的模样,满不在意地瞧着自己,“纪大人没事吧?既然身体不好,就应该回院子里好好歇着,出来生什么是非呢?反倒是惹出一身腥。”
纪敬荣被她气得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想要再动手。当即便有侯府的下人围了过来,一副要守护住云舒免遭他毒手的模样,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半点敬意都没。
纪敬荣心头一寒,自从得了魏王的重视,很久没人能给他这么大的气受了,现在连连翻着白眼。他心中恨意难平,直瞪着云舒,一双眼睛简直就要冒火。
“大小姐,你就放过老爷,放过我们家吧,就算你怨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也不能对长辈如此无礼啊……”一声尖锐的哭泣,打破了他们的看向对方的怒视。
余氏惯常用的四两拨千斤,可惜这次云舒是铁了心要掰扯清楚了。她正欲开口,就听萧清和道:“二夫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明明是齐夫人口口声声诅咒着自己的大伯,怎么从你嘴里反倒是表妹不依不饶了?”
见有人站出来,齐元昭也出声道:“萧公子,这是侯府家事,本官都无权插手,你看是不是……”
萧清和、陈文鸿是白身,不能跟齐元昭对上,否则就是对朝廷命官不敬。而余欢父亲远在惠州,又是被贬,也不能给家里招祸,只好不言。
倒是傲青一甩帕子就嚷了起来,“口口声声说着‘本官’,我倒没见你做一点为官该做的事情。你妻子诅咒侯爷侯夫人,怎么不见你出声管教一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修身不到位,家也齐不了,当的什么狗屁官!”
她明白几人的苦衷,但仗势欺人一贯是自己拿手的,她就不信齐元昭还能去陛下那里告她不成?所以傲青这番话可是一点脸面都没给人留,要不是顾忌着自己女儿家的身份,看到这样不要脸皮的一家人,恨不得破口大骂才好。
“你你……”齐元昭何曾被人这样直白地下脸面?当即脸色便涨得通红,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之色。
“你无权插手,因为你只是二房的女婿,跟侯府没有丝毫关系。我表哥作为母亲的娘家人说话,谁还能说的什么?”
云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丢下句话就转过头来看着纪敬荣,满面讥讽地道:“纪敬荣,你也配和我讲人字?你怎就不先扪心自问下,你自己算是个人吗?我念在你与父亲兄弟一场的份上不愿意再出言轻辱你,你却非要自取其辱。”
“你觉着我做的不是人事儿?可你怎就不想想呢,若然不是你们心存恶念,丧尽天良,又怎么会钻进我设下的套儿中?你不要忘了,这局虽是我设下的,但是那人却不是我杀的,纪云涵说的话也不是我教的。我倒是很好奇呢,我的好二叔,您到底什么身份,竟然觉得我们一家都该是奴仆?
云舒言罢,纪敬荣的面色便陡然一变,又惨白了几分。瞧着满脸惊惧的二房众人,云舒却是一笑,笑着笑着猛的又冷下面孔来,紧盯着纪敬荣道:“我的好二叔,噩梦才刚刚开始,您可要保重身子,莫要气坏了这以后的大戏岂不是要错过了?”
纪敬荣气的胸膛上下不住起伏,一双眼睛冲血通红,指着自己只“你你你”的半响却说不出句整话来。云舒微微弯腰,一把捏住他指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握,只听喀嚓一声脆响,纪敬荣便惨叫一声。
“你做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余氏和纪云涵见状就要过来阻止。
云舒这才悠然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子,盯着这一家三口一字一句地道:“纪敬荣,你完了!以后莫要再用手指着我,我会很生气的!”
纪敬荣抱着手指痛呼,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张口欲嚷,云舒只又道:“二叔是不是很想感谢下我父母,谢谢他们生下了我这个好女儿?您且莫要着急,你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们了,想来父亲也有很多话要问问二叔呢。”
方才她提到身份之事,如今又说出这话来,这话中的意思纪敬荣岂会不懂?当即心中又惊又惧,又气又恨,加之他被云舒咄咄逼人的言语阻的半句话也没能吐出来,就觉着心口一阵憋闷,大口喘息两下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纪云涵见父亲生生被气晕了,急得说不出话来,又见余氏不停地掉眼泪,当下便想站起身跟她拼了。
只是屋内这么多人,她刚冲过来,就被傲青一脚踢倒在地,“凭你也想在这里动手,莫不是当我们都是死的?”
云舒见没他什么事,便只瞧着躺在地上犹如死尸般的纪敬荣冷嗤一声,鄙夷的转开视线,他是怒火攻心,死是死不了的,“将人送回碧荷院,好生伺候着,莫要轻易让人打扰了。”
冬生几人早就立在那里候命,闻言直接让丫鬟小厮进来将人拖走。她这话的意思却是不许人探望了,齐元昭神色一凛,被推攘着往外的脚步就顿了下来,“你怎么敢,怎么敢扣押朝廷命官?”
场中争论的时候他也只是出言说了两句话,动手时更像是隐形一般恨不得所有人看不到他,这时候冒出来充什么好汉?
想到这人欺软怕硬、贪生苟且的模样,云舒语气更加不善道:“齐大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没见纪大人已经晕倒了吗?难不成这样还能上朝处理公务不成?你不心疼自己的岳丈,我还心疼二叔呢。”
待纪敬荣被抬走,二房的人也散的干干净净。云舒站在原地却有些茫然,只觉一阵悲凉和疲累,不知怎的便就又想起当时柴斐离去的背影来,心里难受的喘不过起来,半响她才幽幽一叹,又盯着远处的虚无处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