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公子渐渐沉寂,又像往常般整张脸都跟冰冻住似的,梅凛又有些后悔,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不过他不后悔讲出这件事,如果公子幡然醒悟,明白纪小姐是多么绝情的人就好了。
想当初,为了说出这几句话,他还差点挨了纪府丫鬟的拳头……想到秋菊那个愣丫头,梅凛也叹了口气,不知道跟着纪小姐那样容易得罪人的主子,她有没有又去朝人挥拳头。
不过当时生气的是自己,她生的哪门子气?
“啊?”梅凛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柴斐已经回到几案后面,他本就只是微醺,心思沉寂下来,酒也就醉不了了。
“怎么了?”一道冷冷的目光扫到梅凛身上。
“我刚刚想到,离开时纪小姐和她的丫鬟似乎有些奇怪……”
感受到身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梅凛忙继续道:“奴才去牵马时,秋菊那丫头找了过来,见了我就挥拳,还问我跟纪小姐说什么了。”
“原话!”
梅凛一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原话好像是:‘你跟我们小姐又说什么了?让她那样魂不守舍的?’”
“你说什么了?”
梅凛急急解释道:“冤枉啊,纪小姐让我离开后,我就去林子里牵马,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什么都没说过,婢女为何会说她“魂不守舍”?柴斐的神情出现一丝松动。
他肃声道:“从你求见纪小姐开始,一个字都不许漏地再讲一遍,如果说不清楚,就滚回京中去训练暗卫!”
想到训练暗卫的日子,梅凛忍不住又抖了抖,他细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将当时的对话都还原出来。
柴斐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等他说完,才问道:“你是说我情根深种?”
梅凛急忙摆手,“公子,我那会儿太着急了胡说的,您没情根深种,肯定没有……”
谁知柴斐低声重复两遍后,不仅没有责备他,反而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倒是真如冰雪初融般悦目。
公子,您没事吧?
柴斐又抓起案上的酒壶,正欲往嘴中倒,发现里面已经滴酒不剩,他将壶扔到梅凛身上,“再打壶酒来!”
梅凛忙伸手一探,稳稳接住酒壶,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嘟囔,“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营帐内的柴斐突然发现真是饿了,就着简单的菜色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想到云舒是因为梅凛说了他情根深种才魂不守舍,柴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会对自己的消息有所反应,而且在人面前故意隐藏情绪。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对他的感觉不同,虽不一定是喜欢,但至少不是如陌生人般不在意,那么自己就是有机会的。
看来他之前插手查探毒药之事做对了,也幸好派了竹跃回去盯着,不然等他回去说不定她都已经许了人家。
梅凛重新端着盛满的酒壶回来时,案几上的托盘已经全部空了,他难以置信地指着问道:“公子,您刚刚把这些都吃完了?”
柴斐接过酒壶点点头,“嗯,今日的饭菜味道不错,赏!”
那可是五张馕饼啊,他原本打算等公子吃完自己再吃的……公子还说味道不错,这不就是每日固定的菜色吗?
梅凛看着咸菜炒肉和菌干有些欲哭无泪,“您是想通了吗?”
“对。”
那就好,只要公子不再执迷于儿女情长,他饿一顿也是值了。
他正想着,只听柴斐又道:“这几日雪小了不少,外面的路也能通了,你带人收拾一下,明日我去请示李将军,即日便押解俘虏回京复命。”
梅凛愣了愣,“那些胡人不是还没赶跑吗?”
“寒冬未过,他们短期内还不会行动……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正好粮草又不多了,李将军前两日还在考虑派人回京。”
柴斐越说越欣喜,只觉得此次回京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他,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
也顾不上喝酒,他背着手在营内踱着步子,“也不能太着急,还要带些东西回去……那就定在三日后启程。”
这还叫不着急?梅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公子这一走还要交接军务,自己还要收拾行囊,还要挑选押送俘虏的士兵……
“公子,”他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三天,是不是有点太急了?至少也要七天才够啊……”
柴斐双眼一瞪,“那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遵命,”梅凛无奈地拱了拱手,迅速收起案几上的盘碟端了出去。
第二日卯正时分,云舒还未起身,春迎放下帐子皱了皱眉,小姐这两年可从没赖过床……
姜嬷嬷正指挥着红莲换过一道热水,“水兑温一些,莫烫了,小姐净面不喜欢用太热的水。”
春迎轻轻走到她身边,道:“嬷嬷,小姐还未醒。”
姜嬷嬷诧异地回过身,“这可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习武快要来不及了……你没有唤小姐起身?”
“奴婢想着,或许小姐昨儿个太累了……”
想到昨日小姐的神色,姜嬷嬷心中一凛,急急道:“我去看看。”
她走到床前,摸了摸云舒的额头,没有发烧。她心中暂缓,低声唤道:“小姐,该起床了。”
听到有人喊她,云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嬷嬷,您怎么过来了?”
她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倒惹得姜嬷嬷心又软了软,“老奴来唤小姐起床,已经卯正了,您今儿个可还习武?”
“要习武,”云舒说着就要起身,只是刚坐起就感觉一阵刺痛袭来,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好痛……”
她双手抱住头,痛得蜷缩起身子。
“小姐!”姜嬷嬷看她的样子一惊,想要伸手帮忙,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赶忙问道:“可是头痛?还有哪里痛吗?”
好一阵子之后,云舒觉得稍稍松快了些,才重新抬起头,“头痛,身上好累,四肢酸软,怕是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