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收起印章，“起来吧，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小心为上，你确定没有暴露行踪？”
“没有，奴才多拐了四个弯才到的这里。”
冬生点点头，“他进门时奴婢没有发现尾巴。”
“那便好，你说说跟了周世子多久，都查出来什么消息？”
“奴才已经跟了世子三月有余，从淮阳一路到京城，发现世子与京中几位权贵很熟稔，极好女色。”
周淮常年居于淮阳，非有诏不得入京，按理说与京中人不熟悉才是。云舒放下茶杯问道：“哪些权贵？”
“他与户部、礼部的许多官员都交好，但来往最频繁的要属韩尚书和齐博士。”
这么巧？云舒怔住，半晌回过神来，“除了那两个扬州瘦马，他还做过些什么？”
这便是问女色方面的事项，青行见她问的坦荡，便直言道：“来京路上曾在申州的红楼里眠过一夜，进京后隔两天便会去趟西八胡同。”
还真是个不消停的，云舒冷笑一声，“将他喜欢的女子类型和常去的楼子都写下来。”
青行拱手应是，走之前想了想，又道：“小姐，奴才还有一事欲禀。”
云舒点点头，他道：“奴才在淮阳时打听到，那两位扬州瘦马是知府送的。淮阳郡王为此还发了一顿火，但是不知为什么，后来又默许世子将两人接回府里。”
这其中恐怕涉及了到了官场上面，淮阳郡王才将此事压下。不然若是真的生气，不说打发了两个女子，也可以不让她们进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淮阳郡王知道有人在打探消息，故意作出这副姿态来。
云舒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走的时候多注意身后。”
青行离去后，她又在雅间坐了许久才登上马车。
云舒捏着手中的两张纸皱眉，这周淮还真能折腾，到了京中不过两月，已经逛了七八家楼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余欢姐姐？
到了沐休这日，她早早起身练完武就直奔明月庵去。一年不见，她还真有些想师姐和大家。
还未到庵门口，秋菊便掀起帘子朝不远处挥着手，“师傅！”
依稀可见净明师傅朝几人打了个佛号，想起第一次来被拒之门外，云舒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马车停下后，三人迅速跳下马车，秋菊围着净明叽叽喳喳说道：“师傅，我们从泉州给您带了不少好东西，有草药、佛珠还有新的衣料。”
净明将她拂到一旁，朝云舒合十道：“多谢师妹记挂，只是出家之人用不上那些衣料。”
瞧秋菊已经嘟起了嘴，云舒笑道：“不是什么好料子，在是那边新产的细棉布，我记得庵里有收养孤儿，可以给她们做里衣。”
净明又合十行了一礼，“原来如此，那贫尼便代替那些孩子谢过师妹了。”
“师姐不必言谢，这也是做善事，是云舒的福气。”
净明点点头，“做善事自然会结善果，师妹是个有福的。”
两人并排走着，就见一个灰色的身影闪了过来，嘴中哼道：“有我这个师傅，她可不就是有福的？”
“只可惜原本身边的弟子一下子都离去，抛下我这个老和尚一年多，回来了还不知道先来拜见……”
“好不容易来了还先到庵里，都不说到后山看我，还要我个老头子跑了半个时辰下山来……”
他一出声，大家便听出来是苦玄，只是他一直说话大家也插不上嘴，净明便先打了个佛号。
云舒见他还在不停地抱怨，忙从车上拿出一坛子酒来，“这可是上好的龙岩沉缸，你快闻闻香不香？”
老和尚觑了一眼，终于停下了抱怨，撇嘴道：“就一坛？”
云舒伸出一只手比道：“五坛。”
老和尚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云舒掩着嘴笑了笑，又伸出另一只手，“还有五坛最好的九江双蒸。”
闻言老和尚差点跳了起来，要不是怀中还抱着坛子现在恐怕都扑了过去，急急问道：“在哪儿呢？”
冬生指了指后面的一辆较小的马车，“苦玄大师，小姐还给您备了新的冬衣和春裳，都在那边。”
老和尚这下也顾不得这边几个，连忙抓下车夫挥手道：“我自己赶车！”又朝云舒喊道：“小徒弟，师傅先回去了啊，你和净明慢慢聊，聊完再来后山便是！”
见他乐得跟孩童一般，众人都笑了起来。
秋菊和冬生到了院中呈上带来的礼物，便由净明考教功夫。
云舒趁这个时候先去让人传了信，便到庵堂给父母的牌位上香，又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
“纪施主，”苦慧师太带着弟子诵完经后走了过来。
云舒跟着双手合十道：“师太，一年不见，您和庵中可好？”
“多谢施主之前的提点，庵堂每隔些时日便到附近的村庄中义诊。现在香火逐渐昌盛起来，贫尼和弟子们也可以多施药、多救济了许多人。”
苦慧师太是真正有慈悲心的出家人，便是得了香火钱，也都是修缮佛堂和施药救济，云舒也是打心底里钦佩。
想到当时的情景，云舒心中有些愧疚，“我当时也有私心，想让您下山才那样说的……”
苦慧了然地一笑，“贫尼想要救济那些孩子也是私心，不能苛求所有人都去除七情六欲，只看言语之心、行事之果是否存着善念便是。”
“施主那日是想救杨家人，便是私心也不是为了自己。又因着这份心意，为庵中带来香火，便是贫尼救治的那些人，也需对施主存一份感念。”
这些都事是她们做的，自己也只是提了一句，云舒躬身道：“多谢师太开解。”
“施主本就极具慧根，贫尼只是说了该说的。听闻施主又带了许多药材来，贫尼与弟子便为施主诵半个时辰经。”
如此也好，云舒盘坐到蒲团上。苦慧坐到对面，她身后的八位弟子也跟着坐下念起经文来。
云舒只觉得梵音袅袅，有些烦躁的心也渐渐舒缓，闻着屡屡佛香，整个人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