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说,”陈文鸿站起身来,不停地踱着步子,“京中那些公子们真是不好相处。”
“我们在汇贤楼住的好好的,原本大都是赶考的举子,大家相处得很好。可突然就有个世子住了进来,吴兄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都当众道歉了,他扔揪着不放。”
“然后你们就都搬出来了?怎么没有换家栈呢?”
“我们也想啊,可是他下令所有的栈都不许收我们,还不许牙行卖院子,扬言要我们滚出京城。”
他越说越气,不停地说着那群人的恶性,听得云舒眉头皱了起来。
萧清和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陈文鸿才停下滔滔不绝的话语,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好在后来遇到了成二公子,以他的名义买下现在的院子,那位世子爷再没有找过我们的麻烦,”萧清和平静地总结道。
“是哪家的世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陈文鸿道:“是位郡王家的世子,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云舒现在心里只觉得陈家最好不要让他继承家业,她将头转向萧清和,他看到她的眼神笑道:“淮阳郡王家的世子,周淮。”
她一下子怔住,周淮,他不是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迎娶余欢吗?
郡王级别的皇亲在京中都是有别院的,而多是举子住的栈都是中低档次,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住到那里去?
而即使他不认识表哥,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惹事才对。他连世子的位置都要靠与杜家结亲来维持,又哪里来的底气说要将几人赶出京城呢?
云舒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杜府找余欢问问。
萧清和察觉到她的沉默,问道:“你认识?”
云舒点点头,“杜家四小姐的未婚夫君。”
“就是你之前托我送年礼的杜尚书府家四小姐?”
“对,我这次赶着回来,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赶上她出嫁,”云舒苦笑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能这么巧。
一边是手帕交,一边是表兄,中间还夹杂着一位郡王世子,怎么看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萧清和自然知道她的难处,因此才从一开始就不想告诉她实情。
“你不必为难,我们都已经搬出来了,日后尽量不再碰到便好。”
云舒摇摇头,“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勇毅侯府被人唱衰很久了,你们在京中不会没有听到吧?”
想起那些流言,萧清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祖母说,祖父过世后,泉州大部分人也是不看好萧家的,曾经还传出来过赌约。”
“赌什么?”
“赌萧家能撑多少年,最有信心的一个是三年。”
这样也算安慰?不过她的确稍微好了些,“明白了,我会像外婆看齐,争取也开出几十家铺子出来。”
听到她还能开玩笑,萧清和放下心来,“今儿个你也累了,早点歇着吧,等日后空了到我们院子坐坐。”
他一起身,陈文鸿便跟着道别,云舒便让春迎将大林氏和萧冉带的东西都打包好,将两人送到院门口。
她回到屋内,姜嬷嬷也抱着册子回来,“嬷嬷,这段时间院中可发生什么事?”
姜嬷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碍事,都是些跳脚的小人罢了。这些是一年中院子里的开销,剑兰都有好好记着,小姐空的时候随时可以查阅。”
“交给春迎吧,以后她就是咱们内院的管家,大小账目都由她负责。”
姜嬷嬷闻言惊讶地瞧了春迎一眼,将整摞账册放到她手中。
不过,云舒可不信二房没什么动作,她又问道:“二房没有闹什么事情?”
“他们倒是有试图收买我们院子里的人,不过几个丫头之前培养的人手很有用,很快就揪出来了。前院有管家守着,也只是损了些边边角角,没让她们得逞。”
姜嬷嬷顿了顿道:“不过,自打去年十月之后,他们就安静了许多,送年礼时还专门来问我小姐喜欢什么。这次您回来,他们更是积极,几天一次打探着消息。”
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云舒当即道:“从泉州回来的人,明后两天都休息。但是两日之后,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我要看到去年大家的样子。”
姜嬷嬷和春迎几个闻言也是一震,从心底里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第二日,云舒好好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待在小祠堂中,陪了父母一整天,跟他们讲了许多在泉州发生的趣事。
经过一天的调整,云舒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年前的状态,考虑到要收拾的物什比较多,她刚到卯时便醒了过来。
姜嬷嬷为她将灯点燃,“小姐,还是先去练武吗?老奴把春迎几个唤起来陪您一起。”
云舒披着衣服坐起身道:“就不必叫她们三个了,说好的让她们歇两日的。只是今日要辛苦嬷嬷了,傲青巳时左右会过来一趟,这次从泉州带了不少特产,让厨房做几道特色的菜出来。”
在路上将近二十日没有活动身子骨,原本对她来说已经没有难度的招式,硬是又练出一身汗来。
云舒收了招,缓了一刻钟才回到内室重新沐浴更衣。用完早膳又听姜嬷嬷细细禀报了京中的一些动静,才听到有人来报傲青快到了。
“走走走,我们去门口迎迎,”她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小姐别急,成七小姐还有一刻钟才会到呢,您先把披风穿上,”姜嬷嬷抱着织锦披风在后面急道。
云舒站定回过身来,“嬷嬷慢些,我自己来取便是。”
她匆匆将披风一套,小跑着往侯府门口去,她到府门口时成国公府的马车将将停稳。
绛雪从车中走出,放了一个脚凳,才朝里面道:“小姐,可以下车了。”
帘子一掀,里面先伸出了一只葱白的手背,接着就见傲青略微圆润的脸庞露了出来。她瞧见云舒在等,也顾不上踩脚凳,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引得周围丫鬟婆子一片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