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下更加好奇起来，便撺掇着他讲小时候的事情。
原来俞巡抚曾任御史一职，那时他们都住在京中。俞秉泽小时候身体弱，又总是调皮，七八岁时悄悄从后门溜出去玩，找不到回家的路就靠在墙边睡着了。
后来是一个小女孩儿发现了他，便给他买了包子，还带着下人将他送回了俞家。从此他们就约着一起从家里跑出来玩，当时也问过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只是后来生了场病不记得了。
那个女孩子喜欢穿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的模样特别亮眼。她说想要挣钱，他记得，长大了就跟着萧清和合伙做生意；她说没人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孩子，他就说等长大了娶她；他记得很多一起玩耍的片段，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长相和名字。
他回忆时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那纯真温和的模样，真看不出来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贵公子。
“舒姐儿，你不是从京中来的吗？知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子？”陈文馨感动的眼眶都有些泛湿。
“这……”云舒不想打击俞秉泽，但也不得不承认道：“俞公子记不得长相和名字，唯有的两个特点是想挣钱和喜欢武艺，这样的闺秀，我是真不知道。”
京中的闺秀中，喜欢武艺的不多，年龄排除下来也就那几家，只是喜欢银子的她还真是不知道有谁。
“算了，”俞秉泽低着头，“我也派人打听过，当年俞府周围几家人里没有这样的女子，你想不到也正常。”
陈文鸿和萧清和也一脸严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随着他们谈话，时间缓缓流淌，片刻外面街上就有了动静，先是几百名衙役开道，接着魏王的车驾才缓缓驶了出来。
众人一起往窗外瞧去，街上的人纷纷安静下来，等侍从清亮的喊声想起，身着绛紫色蟒袍，头戴亲王冠冕的魏王才从车上走了下来。
“本王这次前来，是代替父皇表彰泉州文风兴盛，”魏王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齐元昭走了出来，拿出一道圣旨。
云舒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只一瞬间身子就僵住了，视线直直地盯着齐元昭，心口一阵寒意袭来。
他还是那么温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文雅之风，连那靛青的官袍都光洁地反着光，刺得她眼睛一阵酸涩。
知道陈文馨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此时街上的人已经跪了下去，她也连忙跟着叩首。
左右四顾，还好大家都被魏王吸引了目光，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朕膺昊天之之眷命，欣闻泉州文风渐起，特令魏王亲自揭榜，以彰皇恩。”
魏王念完圣旨，众人才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此外，往后各州府的举子都可前往太学备考会试，不日就会有政令下达。”
众人又感念了一番皇恩浩荡云云，这才由魏王亲手拆封了乡试的名单，再由齐元昭和俞巡抚张贴。
云舒却再不敢将目光投向魏王身侧，只好将视线转到院墙上。
只是几个呼吸间，人群黑压压地挤向了榜单，她这里就只能瞧见最上面的一截红纸了。雅间中的几人有些焦躁地等着人来回禀，酒楼距贡院还有一小段距离，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街道。
“是吴兄！”陈文鸿指着一个发髻有些歪的男子惊呼。
果然，很快雅间就响起了敲门声，吴予辰神情激动的跑了进来，步伐还有些踉跄，“中了！中了！解元！”
几人腾地站起身来，齐声问道：“谁是解元？”
“我，我中了解元！”他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说完就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连目光都有些涣散，对众人的恭喜声更是充耳不闻。
萧清和连忙给他倒了杯茶，“你怎么还亲自去了？都看到谁的了？”
吴予辰一口气将茶灌到肚子里，目光渐渐凝聚起来，“刚刚我和俊哥儿一起下去看，瞧着我的名字在榜首，太过激动就冲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屋内的三个好兄弟。
不过大家没有怪他的意思，这解元可是乡试第一，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祖坟冒青烟了的好事。以往还有中了解元魔怔的，相比之下，他这点激动已经算克制了。
他的话音落下不久，俞家的小厮就率先跑到雅间来，连鞋子都没了一只，“少爷……”
“怎么样了？”俞秉泽看他神情不带喜悦，便有些着急地问道。
“少爷，您，榜单上没有您的名字……”小厮闭着眼一口气说了出来。
“可瞧仔细了？”
“瞧了，奴才跟着老爷从榜首到榜尾一个一个瞧了的。”小厮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闻言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将扇子“啪”地展了开来，自嘲道：“人都说情场失意考场得意，我怎么哪头都不占？”
“秉泽……”
萧清和刚要开口，俞秉泽忙摆着手道：“若是安慰的话就打住吧，反正这次我也没尽力，合该这个结果。”
这下倒是让众人到了嘴边的安慰也说不出口了。
他又问小厮：“可看到其他几位少爷的名字了？”
小厮嗫嗫道：“看到了，榜首就是吴少爷，也看到了萧少爷和黄少爷的名字……”
“我呢我呢？”陈文鸿站起身，直接跑到了他身边。
他说完抬头看了眼陈文鸿，“好像没有看到陈少爷的名字……不过，兴许是奴才看花眼了也说不准。”
他说的这种可能性也太小了，陈文鸿丧气地坐到椅子上，“完了完了，我真要跟着表哥做书童了……”
屋里本有些难过的气氛也被这句话一扫而光，俞秉泽哈哈笑了起来，环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一语成谶啊一语成谶，咱俩现在可真的是难兄难弟咯！”
陈文鸿将他的手拍了下去，“都怪你乌鸦嘴！这下子我都不知怎么跟母亲交代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不也没考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