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见她一直发怔，唤道：“表嫂，表嫂？”
吴氏这才反应过来，认真瞧着她，“舒姐儿，也不怕你笑话，我以前在家中时没有萧家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有时候便跟着我娘下厨房，后来也就爱上了做些吃食。”
“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若是你一定要抽成给我，不如我再添些银子，或者直接派两个厨娘帮忙，这样我才能心安。”
吴氏平时话少，云舒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家里的事情，她心中一动，道：“我原本只是想开个小铺子，若是表嫂有意，本钱我们可以四六分成，加上点心方子的一成，便是五五开。”
吴氏眼睛亮了起来，“这样好，不过既然是合开的铺子，那点心方子更不能收干股了，银子我出一半。”
“这样不行……”
云舒正欲拒绝，吴氏拉过她的手道：“我也没什么生意头脑，这铺子肯定是你管得多，若是方子要收干股，那你管铺子是不是也应该收干股呢？”
她这样说，云舒便不好开口了。随后两人便就着铺子商议起来，直到午膳时分，两人才止住了话头。
云舒回了汀兰小筑，换了衣服，将刚刚两人提到的一些想法记了下来。
夏清蒸了碗糖蒸酥酪掀开帘子，“小姐，先垫一垫，午膳还得两刻钟才能好。”
云舒放下笔，闻着甜甜的香味，“还真是有点饿了，可惜以后不能随时吃到你做的小食了。”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在教红莲了，她学得很快，等铺子开起来，应该大部分的小食都会做了。”
其实她哪里是贪这些小食吃，只是夏清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饮食，有些不舍罢了。便是红莲做得再好，那份贴心和情份总是不同的。
“不过小姐，您的银子又不是不够花，怎么想着跟表少奶奶合伙开铺子呢？”
“表嫂娘家清贫，她面对萧府的富贵便总是有些生怯。可她出身书香之家，却没有那些酸腐和娇气，做事干练，心底又善良，值得帮一帮。”
“表少奶奶现在也不缺银子使啊，萧家的月例比咱侯府还多，而且三表少爷自己名下也有铺子。”
“不一样，不是自己的，腰板始终挺不直。更主要的是，你看大表嫂，她出身可是有名的富贵之家。现在看着不显，等年底二表嫂进门，到时妯娌间总是免不了私下比较的。”
“小姐可真是心善，不仅操心着现在，连以后的事情也帮着操心。”
她这话带着些打趣的意味，云舒知道她怕是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想了想，跟她仔细计算道：“萧府主子多，厨上和针线房每日都是有定例的，若是想要做额外的，都是需要自己出银子。”
“这些都是小钱还好说，可遇到年礼、节礼和生辰贺礼，那些都是需要从私库出的。”
“再往大了看，三表哥出去应酬交际，可不都得花银子？便是他一月一百两的例银，能够自己花就不错了。”
夏清咂舌道：“果然着府第越大，花银子的地方越多，没想到连多做道菜都得自己花银子。”
“这才是正经的掌管府第之道呢，主子多，大家喜好也不同。若是不这样规矩严谨，这顿我多一道，那顿她多一顿，府里早都乱套了。”
“怪不得呢，看来陪嫁和娘家的家底真的很重要啊！”夏清感慨的同时，也暗暗下决心要帮小姐多挣点银子。
云舒舀起一勺酥酪，“说起娘家，三表嫂娘家还有个哥哥在读书，科举可是极费钱的。她在萧府过得好，但娘家却拮据，心中定然也是难过的。”
“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能补贴娘家啊……”这便是现世之人普遍的心态，觉得女子嫁到婆家就应该全心放在这边，若总是记挂着娘家，反而是不贤的。
“那些教条有什么意思？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亲爹娘，若是嫁了人就不管不顾，那才不值得我帮呢！”
“我又不缺那几个钱，只是想学着开铺子。何况若不拉她合伙，她肯定不会接受那一成干股的，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夏清也明白过来，点头道：“虽然好像与别人说的不一样，不过小姐行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
云舒笑道：“特地讲给你听的，日后当了管事，可不能总按教条行事，做决定前多想想人性和善意。”
怪不得小姐今日解释这么多，夏清正色道：“是。”
却说云舒这样费力地帮吴氏，也不仅是心善使然，而是之前夏清每次去月华院求教，吴氏都会托她带些点心过来，知道她不喜吃太甜，还特地给她做了清淡的千层酥。
这样认真将人的喜好记挂在心上，让云舒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前世自觉在文采方面不如别的女子，齐元昭愿意娶她让她非常感激，拼命想要讨好齐府中的人。
可是那样的卑微并没有换来任何感恩，反而总是被挑毛病，她不敢哭也不敢抱怨，可若是当时能有个人告诉她不必如此，她的命运或许会变得不同。
所以她不愿看到吴氏这样怯懦下去，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如此无助过，总觉得帮她便是帮了曾经的自己一把。
这点心铺子不一定能挣多少钱，但总能让她手中宽裕些，若是做得好了，多开两间，连娘家也可以多照应些。
吴氏也是个爽利的，次日就送来两个厨娘到汀兰小筑来，夏清拉着两人便埋头研究起点心样式。
趁着这几日，云舒往月华院中跑了好几趟，和吴氏敲定好了章程。等到样式研究的差不多了，便找了机会前往松鹤堂回禀。
云舒笑着跟萧老太太讲了自己的打算，虽然没有提及吴氏的处境，但仅凭三言两语，老太太还是揣摩到了云舒的心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竟没考虑到怀哥儿媳妇的处境，让她合伙是你的主意吧？也多亏了你……”
“铺子开起来还要靠三表嫂的厨娘呢，说起来是我占了便宜。这吃食上的生意，除了铺子租金，其他成本少，若是做得不好，赔的也是有限，拿来练手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