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在哪里,你们为何又不站出来说要争先、说要取胜?”

    “是不是只要抱着龙虎金丹、金丹不败的骄傲,就可以安然度日,可以目空一切?”

    “那么炼气境呢?筑基境呢?修成元婴道胎之后呢!”

    “呵,这时候就输得起了?”

    张维艰的笑中充满了自嘲之意。

    充满了对龙虎山几乎全体修士这数百年来不上进之苦果的悲哀。

    演武场上的龙虎山弟子们,都被大师兄振聋发聩的话语说得抬不起头来。

    而后,他深深地吸气,又长叹下一口气道。

    “如果你们心中真的有不甘,有不平。”

    “就给我好好地反省、再好好地想想。”

    “这远比一次喧腾了情绪后便失去意义、更留不下影响的取胜,有意义得多。”

    “因此师尊在上,恕弟子要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张维艰忽然转身,朝张守庸端坐的高台之上一甩道袍下摆,挺身跪下。

    “弟子私以为……维道师弟与洛莹姑娘的这场比试,输得不冤!”

    “输得恰是时候,甚至是输得好!”

    此话一出,整座龙虎山都仿佛震动了起来。

    因为所有人的心都在震颤,所以自然感觉是世界在动摇。

    张维艰说罢,这才深深地低下头去,诚恳请求道。

    “弟子妄语,请师尊责罚!”

    张守庸的目光悄然垂落,望向自己的首徒张维艰。

    半晌,他轻摇了摇头。

    “不,你没错。”

    “不如说你说得很好,维艰。”

    “你能有如此的觉悟,我才算放心了。”

    说罢,张守庸的目光,从张维艰的肩头,缓缓移到远处擂台上、沉默不语的张维道的身上,轻声道。

    “维道,也辛苦你了。”

    “这金丹不败,本是昔日龙虎山的荣耀。”

    “可如今,却成为某些人躺在上面不思进取的功劳簿了。”

    “荣耀褪色,只余堕落。”

    “骄傲成了自满,便徒添笑柄。”

    “既然如此,这金丹不败,我们龙虎山不要也罢!”

    “只有输得起放得下,才能赢下更多!”

    “望你们能知耻而后勇,不要再让为师失望。”

    “更不要令龙虎山的先祖先贤们失望!”

    张守庸一番话语说完,在场的龙虎山弟子们,皆已惭愧拜下,纷纷痛呼称“是”。

    天师的话语,造成的威力,恐怕远比张维艰的一番发言,要影响得更加深刻、更加深远。

    同时也意味着龙虎山上的一场革新。

    失去了往日骄傲的龙虎山,究竟是一蹶不振,亦或者破而后立,重新找回自信与荣耀?

    那就需要时间来见证,历史来记录了。

    反正不可能是众人在一朝一夕之内就能看到的。

    洛莹倒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这场约战的结果最后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还是会坚定地踏出那一步就是了。

    因为朴素的正义感,因为一腔的热血。

    也因为对自己的诚心。

    所以不愿意做出背心离德的妥协。

    少女从天际缓缓落下,纷扬的裙摆似一朵瑰丽的牡丹开合。

    尽管比试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尚未结束。

    因为张天师所赐的那道符箓,还并未起效。

    洛莹没有对已经失去战意的张维道下死手。

    因为看到他真气耗尽,少女就知道他“宁可输也不要恢复到高境界去尝试不体面的赢”的选择了。

    虽说,即便张维道真的展现出金丹境中期的实力,且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服用丹药和洛莹决战。

    洛莹也未尝会输就是了。

    所以洛莹最后望了沉默的张维道一眼,便朝他背身离去,向着擂台外缓缓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