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的“她”很空泛,任何人都可以是“她”。
但父子俩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交心,该有的默契也还是在的。
张维道的心海一时间翻涌不平。
在这过去的三百多个日夜里,他最常想起的便是洛莹与他约定的这场金丹之战。
因为他还深深记得洛莹当天望向自己那愤怒而执拗的眼神。
从未有人能够像洛莹这般给张维道留下深深心理印象的了。
但这份深刻的来源,却是少年的不解。
他直到今天都不能理解洛莹的行为动机。
包括她当时的取胜。
张维道起初还能压制心神,不想不念,不去在意。
可禁闭的一年里,除却修炼外,能够胡思乱想的时间还是太多太多。
于是尽管张维道很不愿意承认,但与洛莹的这一战,说不定真的成为了他修行路上的劫难,成为了他的梦魇。
在少年的沉默中,张守庸终于回过头来,注视向自己的孩子。
这回,他放弃了提问式的循循善诱,让张维道去剖析自己的内心。
而是直接给出一个近乎命令的回应。
“这一次,不要再输。”
张维道这才恍然如梦初醒。
他咬着唇瓣,从下向上抬起的眼眸中映出香烛泛起光晕的火星。
少年的目光颤动,光线也随之斑驳。
“孩儿,定不辱命!”
张维道的语气中,充满了知耻而后勇的决心。
他以为父亲是指在藏宝山的那次失利,是自己输给了洛莹,所以父亲才会用“再”这一字。
而不是单纯激励自己不要输。
可实际上,张守庸看的却远比张维道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远,不止是未来,还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很多年前,也是扶玄道宗。
也是金丹境的天才之战。
彼时彼刻……
……
“恰如此时此刻!”
游舟即将来到龙虎山停舟坪前,洛莹难得有兴致向风凌岳师叔求证自己听到的野史。
也就是关于她的师祖,也就是风凌岳宗主的师公,扶玄仙尊当初是否真的在金丹境胜过了当时的龙虎山小天师一事。
风凌岳倒吸了一口凉气,用略带古怪的眼神瞥了洛莹一眼,知晓定是游弈师叔告诉给洛莹的辛秘。
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不敢确定,但既然是游弈师叔说的……他也只好认同。
于是才有了洛莹的“豪言壮语”阶段。
当年扶玄仙尊能赢,就已经算是破了龙虎山龙虎金丹的不败金身。
既然如此,那么洛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她已经等不及想要会会阔别了一年之久的张维道了。
一想到这人模人样、仙气飘飘的小白毛当初在藏宝山差点儿让自己吃上了大亏,洛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经过了他给的教训,洛莹深深地记住,以后可千万不能轻易相信外貌优越的家伙了,就算对方有和师尊还有师兄类似的白发也不行!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可没有妙音阁圣女苏如诗那般,具有某种意义上倾听他人心声的能力。
“但话又说回来了,该不会这次我扑了个空吧?”
“我可听说那小子现在还在闭关之中,金丹境初期要想突破到金丹境中期,仅仅一年的时间,恐怕远远不够吧?”
“别告诉我他要以这样的方式避战!”
洛莹刚刚不满地说罢。
游舟便已经缓慢停了下来。
却不是因为到达了目的地,而是从前方疾速飞来数艘小型仙舟,阻拦了游舟的航行。
小型仙舟的外观上印着象征龙虎山的特殊道纹,形同祥云化成的龙虎,格外飘逸。
显然,这是属于龙虎山的舟。
是来远程接送来访龙虎山的贵所用的。
而就在为首的舟上,赫然负手而立着一名衣白胜雪、发白似霜的俊美男子。
他甫一出现,便引发游舟上乘们的惊声赞叹。
其中属于宗门的子弟们还好,主要是散修们十分激动。
这次乘坐游舟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不但与扶玄道宗的宗主大人同行,还见到了传说中龙虎山的小天师,也是注定继承未来天师之位的道门圣子。
他们回去,能吹一辈子!
张维道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少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洛莹与风凌岳二人的身上。
他当然听到洛莹的抱怨,也有些不满于少女的胡乱揣测。
但他的到来,便已经是对洛莹最有力的回击了。
因此张维道也只是抿了抿唇,便当即立于舟头作揖行礼道。
“晚辈张维道,奉家父之命,特来迎接风宗主、洛……小姐。”
“实在不想恭维的话也没关系。”
洛莹听出了张维道话语中提及自己时的勉强,不由当面冷笑道。
风凌岳平常无论在外还是在内,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此刻也是笑着将洛莹护至身后,同时掩盖住她的失礼道。
“贤侄有心了。”
张维道又敬一礼,接着起身右手轻轻一挥,便有两名龙虎山弟子奉上手中端着的迎茶。
“一点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茶水无盖,微风拂来,将香气吹向游舟的上空。
闻者无不如痴如醉,乃至当即有所感悟似地陷入沉思。
待其回过神来,耳畔已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悟道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