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殇的锁链突然绷直成弓弦,金砂凝成的箭矢直指护城河。
河底那些青铜器浮出水面的刹那,整座城墙都在发出濒死的**。
汪彻抹了把溅在罗盘上的血珠,突然抓住黎殇被龙鳞覆盖的手腕:quot震位雷纹要反着用!quot
血箭破空时带起龙吟声,却在触及河面时突然炸成漫天金粉。
医疗大师的菌丝襁褓正巧兜住飘落的金砂,襁褓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那声音震得青铜鼎里的血浆沸腾起来,粘稠液体中浮动的半枚耳坠突然开始啃噬自己的缺口。
quot接着!quot物资商人从城墙豁口摔进来个油布包,三根金条从裂口滚落护城河。
他肉疼得嘴角抽搐,却还是把整包硫磺粉砸向汪彻:quot东市粮仓地下埋着三百斤黑火油,拿你怀里那块雷击木来换!quot
黎殇的龙鳞已经蔓延到脖颈,金砂星宿纹路突然开始逆向流动。
当第一粒血珠倒灌回瞳孔时,他看见青铜耳坠啃出的缺口正在形成全新的卦象——昨夜城隍庙里被撕掉的那页生死簿,原来早就烙在他脊椎骨上。
汪彻的罗盘针突然折断,半截铜针扎进他虎口。
他蘸着血在城墙砖上画出扭曲的震位雷纹,每一笔都引得地底传来闷雷。
医疗大师的青瓷瓶突然裂开条缝,黑色药汁顺着砖缝流进护城河,河面立刻浮起大片翻着白肚的赤鳞怪鱼。
quot就是现在!quot黎殇的锁链绞住青铜鼎耳,鼎身倾斜的角度恰好让血浆浇在汪彻画的雷纹上。
金砂混着血水在城墙根蔓延成巨大的卦盘,那些刻着quot十八劫quot的青铜器突然像烫伤的活物般蹦出水面。
物资商人突然惨叫起来——他怀里私藏的雷击木正在发烫,木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松脂。
汪彻夺过木头按进卦盘中心,整座城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碾磨声。
黎殇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其中一道影子伸手攥住了医疗大师襁褓里那个无形的quot婴儿quot。
当青铜鼎彻底翻倒时,护城河水突然褪色成透明的琉璃。
河床深处浮现出十八尊倒立的青铜人像,每尊人像心口都嵌着半枚带牙印的耳坠。
黎殇的龙鳞退到耳后时,汪彻突然扯开他后领——脊椎上的金砂纹路不知何时组成了完整的六十四卦图。
医疗大师的菌丝突然全部枯死,他抱着空襁褓缩进墙角,指甲缝里渗出的却是黑色药汁。
物资商人正疯狂扒拉着硫磺粉里的金条碎屑,突然僵住动作:quot你们闻没闻到......quot他鼻尖沾着的黑火油味道里,混进了某种熟悉的腥甜。
黎殇弯腰捡起最后半枚青铜耳坠,发现缺口处的齿痕正在缓慢增生。
当汪彻的罗盘碎片突然拼成箭头指向西方时,护城河底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那十八尊青铜人像中最小的那尊,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正文续)
护城河底的琉璃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汪彻用靴尖踢了踢翻白的赤鳞鱼,鱼鳃里突然吐出半截青铜箭头。quot这玩意够换三坛杏花酿了。quot他笑着用布包住箭头,转头看见黎殇正盯着掌心的耳坠发怔。
quot齿痕比卯时多了七道。quot黎殇将耳坠抛给汪彻,后者接住的瞬间突然被烫得松手。
青铜坠子在青砖上弹跳着滚向街角,沿途在石板上烙出焦黑的卦象纹路。
医疗大师突然从菌丝堆里窜出来,枯槁的手指抓着沾满黑汁的襁褓布:quot三百斤!
三百斤尸油才能炼出这样的......quot他癫狂的喊叫被淹没在民众的欢呼声里。
卖炊饼的老汉踩着打翻的药汁滑到黎殇跟前,油渍斑斑的围裙兜着十几个铜板:quot黎公子,这是东市大伙凑的......quot
汪彻用罗盘碎片挑起铜钱串,叮当声里混着他惯常的戏谑:quot老丈不如换成三十斤酱牛肉,城西屠户案板下还藏着半扇......quot话音未落,城楼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十八尊青铜人像同时沉入河底激起的浪涛中,漂浮的金砂竟在半空拼出quot万世太平quot四个大字。
物资商人突然从瓦砾堆里拱出来,沾满硫磺粉的胖手死死攥着半块雷击木:quot姓汪的!
说好的黑火油分成......quot他油腻的锦缎腰带突然崩开,藏在夹层的金叶子下雨般散落。
十几个孩童欢呼着扑上去争抢,却在触及金叶的瞬间被烫得哇哇大叫——那些叶子背面全烙着带牙印的耳坠图案。
黎殇的后颈突然传来灼痛。
脊椎上的六十四卦图正在蚕食溃散的龙鳞,金砂纹路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竟凝成十八颗浑圆的赤珠。
汪彻弯腰去捡,赤珠突然像活物般滚向护城河,在河岸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quot黎公子!quot清脆的马蹄声破开人群,戴着青鸾面具的信使翻身下马。
他玄色披风上绣着的凤鸟暗纹让汪彻瞳孔骤缩——那是西陵国使者的标记。
信使捧出的鎏金拜帖散发着雪松香,帖角却沾着星点黑火油:quot我国君上闻公子破灾神迹,特命在下奉上寒玉髓十斛。quot
医疗大师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他枯黄的手指扯开信使的披风系带,露出内侧用菌丝绣成的灾厄符:quot三百斤......正好三百道裂痕......quot菌丝符咒在阳光下迅速碳化,飘落的灰烬竟在空中凝成缩小版的青铜人像。
黎殇按住想要拔刀的汪彻,指尖在拜帖上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第三片金砂从卦图中飘落时,他忽然闻到信使发间若有若无的腥甜——与护城河底琉璃碎裂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quot三日后使团将至。quot信使后退时踩碎了地上的赤珠,爆开的血浆在他靴底绘出扭曲的卦象,quot君上已在凤鸣台备好......quot他的声音突然被西边天际的闷雷打断,惊起满城鸦雀。
汪彻用罗盘残片挑起信使掉落的一根发丝,发丝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quot西陵国的迎宾宴,听说最爱用琉璃盏盛赤鳞鱼汤?quot他笑着将发丝缠在黎殇的腕甲上,发梢触及皮肤时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黎殇望着护城河逐渐恢复浑浊的水面,河底最后一点琉璃反光里,隐约映出十八尊人像同时抬手的残影。
当信使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南街,他腕间的蓝火突然蹿向西方天际,在暮色中烧出半个带齿痕的耳坠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