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在水面炸开的瞬间,黎殇的锁链缠住了汪彻的腰。
两人被气浪掀翻在青石板上时,正看见医疗大师腹腔里的菌丝疯狂生长,缠住三个举着火把要砸药柜的暴民。
quot阵眼在北城门!quot汪彻抹着耳孔渗出的血,拽过黎殇的手腕对着朝阳细看。
金砂凝成的锁链纹路里,竟浮动着二十八星宿的微光。
昨夜他们在城隍庙布下的六十四卦图,此刻正在护城河底投射出倒转的八卦阵。
黎殇突然反手扣住汪彻的虎口,龙鳞剥落处的伤口涌出金红血珠。
血滴在青砖缝里滚成三枚铜钱状,卦象直指西北角的药材铺。quot那老疯子剖腹取镜时,菌丝缠的是苦楝子。quot他齿缝间还咬着半片龙鳞,quot去翻《疫症方略》第七卷。quot
汪彻踹开扑来的菌丝人偶时,后腰撞翻了药柜最上层的陶罐。
紫色药粉沾到菌丝的刹那,医疗大师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他枯瘦的手指插进自己胸腔,拽出团跳动的黑雾扔向半空——那雾里裹着块刻有quot十八劫quot字样的胎盘。
quot接着!quot物资商人突然从房梁跃下,甩出个浸透黑血的包袱。
十七根青铜钉穿透包袱皮,钉尾拴着的商队旗标还在滴血。
黎殇挥动锁链卷住包袱的瞬间,旗标上的quot北漠quot二字突然化作沙蝎,毒刺直刺他腕间星宿纹路。
汪彻的罗盘针卡住了沙蝎尾钩。
他反手抽出插在发髻里的骨笛,吹出的调子竟与昨夜城隍庙卦图裂纹吻合。
医疗大师腹腔菌丝突然痉挛着缩回体内,露出那半块青铜镜上未干的血卦。
quot戌时三刻,苍龙七宿倒悬。quot黎殇的锁链绞碎最后一只沙蝎时,金砂突然凝成半张北漠舆图,quot商队旗标浸过黑死病的脓血。quot
物资商人正蹲在房梁啃鸡腿,闻言把油乎乎的手往柱子上抹:quot三个月前接的暗镖,押的就是这种染疫的旗幡。quot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处溃烂的卦象伤口,quot北漠王庭要的不是丝绸,是能引发'十八劫'的引子。quot
医疗大师突然把青铜镜按进自己胸腔。
菌丝重新包裹脏器时,他歪着头吐出截发黑的舌頭:quot当年给黎夫人接生的产婆,喝过老朽煎的落胎药。quot混着血沫的狞笑里,他枯爪般的手指向汪彻,quot那卦图缺了震位雷纹,小子,你爹没教全......quot
话音未落,护城河底的青铜鼎突然浮出水面。
鼎身quot十八劫quot的铭文正在融化,凝成黎殇眼角龙鳞的形状。
汪彻突然夺过物资商人怀里的酒囊,将混着金砂的烈酒泼向鼎耳处的裂纹。
酒液燃烧的蓝火中,浮现出北漠商道的地形图。
黎殇的锁链突然绷直,另一端竟缠在医疗大师胸腔的青铜镜上。
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卦图,而是十八年前黎府产房梁柱上的夜枭抓痕。
quot药柜第三层,青花瓷瓶。quot医疗大师突然平静下来,菌丝在他伤口处开出白花,quot兑半钱商队旗标烧成的灰,加......quot他喉头突然涌出黑血,最后几个字淹没在河底鼎鸣中。
物资商人突然甩出七枚铜钱,钱眼穿透房梁垂下的蛛丝,在晨光里拼出个quot镖quot字。quot要破阵眼,得用染疫的旗幡裹着青铜鼎。quot他舔着鸡骨头的裂缝,quot但北漠商道现在全是这种脏东西,得加钱......quot
黎殇的锁链突然绞住商人咽喉,金砂渗入对方胸口的卦象伤口:quot你押运疫旗时,见过我母亲产房里的稳婆?quot
汪彻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指针在医疗大师和青铜鼎之间来回跳动。
他抓起药柜里泛黄的《疫症方略》,封面沾着的褐色药渍竟与商人伤口的溃烂形状相同。
当典籍第七卷的批注页展开时,夹在其中的半片龙鳞突然飞向河面。
龙鳞切入青铜鼎的刹那,十八道黑雾从鼎耳喷出,每道雾中都裹着个啼哭的婴儿虚影。
黎殇眼角再次渗出血珠时,汪彻突然将混着金砂的药粉撒向黑雾。
爆开的银光里,隐约可见北漠沙丘上插着的染疫商旗。
物资商人突然惨叫起来。
他胸口溃烂处钻出条沙蚕,蚕身布满卦象纹路。quot那稳婆...戴着青铜耳坠......quot他痉挛着抓住黎殇的锁链,quot耳坠背面刻着......quot蚕虫突然炸开,飞溅的黏液在砖地上腐蚀出星宿图案。
医疗大师腹腔的白花突然全部凋零。
枯萎的花瓣落地成灰,拼出半张北漠王庭的图腾。
汪彻的骨笛裂开道细缝,溢出的血珠在黎殇锁链上凝成新的星宿纹路。
当正午的阳光刺破最后一道黑雾时,青铜鼎上的quot十八劫quot铭文已全部转移到黎殇的锁链。
汪彻握着从药粉灰烬里拣出的青铜耳坠残片,发现背面蚀刻的竟是简化版六十四卦图。
物资商人蜷缩在墙角数钱,每枚铜钱孔洞都穿过根染疫的菌丝。
医疗大师正在缝合自己的腹腔,针脚走势与河面卦图裂纹完全一致。
黎殇突然捏碎那半块青铜镜。
镜片扎入掌心时,北漠舆图上的沙丘突然流动起来,组成个巨大的竖瞳形状。
他腕间的锁链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鼎耳处最后缕黑雾凝结成滴墨汁,正悬在汪彻正在描摹的阵眼图谱上方。
黎殇腕间锁链骤然绷成满弓,金砂凝成的箭簇直指悬在半空的墨滴。
汪彻突然抓起药柜里发霉的苍耳子,混着掌心血拍在阵眼图谱上——墨汁坠落的轨迹竟与昨夜卦图裂纹重合,在青砖地蚀出冒着黑烟的沟壑。
quot兑三巽五!quot医疗大师的缝合线突然崩断,菌丝裹着药渣喷涌而出。
他枯槁的手指蘸着腹腔渗出的黑血,在柱子上画出扭曲的卦象,quot商队旗幡要浸透卯时露水!quot
物资商人突然将整袋铜钱抛向半空。
钱币穿过黑雾时发出裂帛之声,每枚方孔都透出星宿微光。
黎殇的锁链绞住钱袋的瞬间,十八根青铜钉从包袱皮里激发而出,钉尾拴着的菌丝在晨光中结成张卦网。
汪彻的骨笛裂痕里渗出银粉。
他吹出的变调竟让房梁垂下的蛛丝共振,将药粉凝成细针射向墨汁沟壑。
当第一根银针没入黑烟时,青铜鼎上的婴儿啼哭突然变成夜枭嘶鸣。
quot就是现在!quot医疗大师突然撕开自己缝合的伤口,掏出块长满白霉的龟甲扔给黎殇。
菌丝在龟甲表面游走成河图纹路,与锁链星宿光斑碰撞出刺目火花。
黎殇眼角龙鳞片片倒竖。
他反手将龟甲按进墨汁沟壑,金砂锁链突然分化作二十八道流光,每道都缠住个菌丝人偶的脖颈。
当汪彻将混着银粉的药液泼向卦网时,北漠舆图上的沙丘突然剧烈震颤。
物资商人突然惨叫。
他胸口的溃烂处钻出数十条卦纹沙蚕,蚕身却裹着银粉燃起蓝火。quot旗幡!
快用旗幡!quot他癫狂地扯下染疫的商队标旗,布料撕裂声里竟传出产婆的呜咽。
黎殇的锁链绞住标旗的刹那,青铜鼎耳喷出的黑雾突然凝滞。
汪彻的罗盘针疯狂跳动,最终指向药柜底层某个积灰的檀木匣——匣面霉斑竟与商人伤口溃烂形状完全吻合。
当第十七根青铜钉楔入鼎足裂缝时,鼎身quot十八劫quot铭文突然扭曲成分娩妇人的轮廓。
医疗大师腹腔菌丝开出带血的花,每片花瓣都映着黎府产房的雕花窗棂。
quot午时三刻!quot汪彻突然扯断颈间红绳,串着的古币在药粉里滚出卦象。
他沾着银粉在黎殇锁链上画出新纹路,quot用你的命火点燃......quot
话音未落,物资商人突然暴起。
他腐烂的胸腔里喷出裹着卦象的沙暴,每粒砂都刻着quot十八劫quot的篆文。
黎殇的锁链在沙暴中发出龙吟,金砂竟开始吞噬那些诡异文字。
医疗大师的白花突然全部转向北方。
枯萎的花蕊里渗出黑水,在地面汇成个残缺的镖局印记。
汪彻的骨笛终于承受不住高频震颤,裂痕中迸出的银光将沙暴劈开道缝隙。
黎殇趁机将锁链甩向青铜鼎。
当金砂纹路与鼎身铭文相接的刹那,十八道婴儿虚影突然融合成个巨大的竖瞳。
瞳孔中央映出的不是北漠沙丘,而是汪彻正在绘制的阵眼图谱。
quot不对!quot医疗大师突然用菌丝缠住汪彻手腕,quot你爹当年改过震位......quot他未说完的话被鼎鸣声打断,缝合线全部崩开,脏器间掉出半枚刻着镖局暗号的青铜耳坠。
物资商人在沙暴中疯狂大笑。
他腐烂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窝,挖出的眼球竟化作水银珠滚向阵眼。quot加钱...你们都得加钱......quot癫狂的呓语里,他的躯干正逐渐融化成卦象沙砾。
当午时的钟声撞碎第七下时,青铜鼎突然倾斜。
鼎耳处垂下的不再是黑雾,而是粘稠的血浆。
汪彻手中的阵眼图谱无火自燃,灰烬竟在空中拼出个倒悬的夜枭图腾。
黎殇的锁链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金砂星宿纹路正在渗出血珠,每滴落地的血都化作带爪痕的铜钱。
医疗大师突然平静地整理起染血的医箱,菌丝在他指间编成个小小的襁褓形状。
quot该喂药了。quot他嘶哑的嗓音里带着诡异的温柔,从药柜底层摸出个积灰的青瓷瓶。
当瓶塞拔出的瞬间,整个护城河的水位突然暴涨,河底浮现出更多刻着quot十八劫quot的青铜器。
汪彻的罗盘针突然指向自己眉心。
他惊觉先前绘制的阵眼图谱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带抓痕的修正纹路——正是昨夜城隍庙卦图缺失的震位雷纹。
黎殇的龙鳞已经覆盖半张脸。
当他准备将最后的金砂注入锁链时,突然发现鼎耳垂落的血浆里,浮动着半枚带牙印的青铜耳坠——与当年产婆遗落的那枚,正好拼成完整的六十四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