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知道太妃这小孩子的性格,霁月也没有那么紧张,从良王过去拉人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看戏。
然而,这戏刚刚一个开始,自己就被拽了进去!不过,刚才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要夺过来这话语权吗?
眼神流转瞬息,霁月唇畔勾起一抹狡黠:“这……霁月不过是个孩子,您让我说……”
“别怕,祖母给你做主!毕竟是你亲娘,你有张嘴要求的权利!”
给霁月撑了腰,太妃扭头甩给良王一个冷眼,还带着一声高傲的“哼”,让人哭笑不得。
“这其中礼节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亡魂入土才能为安,更何况,毕竟我娘是父王八抬大轿从南疆抬进良王府大门的,也是为了延绵子嗣,怎么也应该有个像样的棺墓和牌位吧?”
说完,霁月扭头朝太妃看过去,似是征求意见一般。
“对!对对!月月说得对!”太妃凝神细想,点点头,扭头看向良王。
“尸首都已经没有了,空有棺墓有什么用?”
良王拧眉,当年因为担心被沐王府的事情牵连,所以想着沐心瑜连尸首都没有了才是正好,虽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可这事儿也是禁忌啊!
眼看着自己亲爹这眼珠子转,霁月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直接戳穿,只是勾唇浅笑:“正是因为连尸首都没了,所以才要一个像样的棺墓,也算是对母妃的补偿吧!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华裳院,母妃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还存着,衣冠冢也是可以的。”
“你!”
良王扭头朝霁月瞪眼,一张脸憋得通红,本想着太妃在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谁知她竟然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说起来,如今大哥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还是早些修建为好,若是让人女方知道府里还有亡魂未安置,这可不好!”
霁月欣赏够了良王这憋闷的表情,扭头看向太妃,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老一辈的人说法门道都多,听霁月这么也说,脸上也跟着紧张起来,抬头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月月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朝飞的婚事不能耽误,这事儿你尽快办!”
良王半天没有说话,就听霁月一句一句将太妃往沟里带,可偏偏理亏又说不出什么,在加上太妃这一脸“你不满足我就出走”的表情,还真是被憋了个够呛!
“行行行!我去办,行了吧!”
良王迟疑良久,眼看着太妃要炸毛,紧忙应声,说着话,一双眼睛带了刀子一般朝霁月扫过去!
很凑巧的是,霁月这个时候也正在看良王,见他看仇人一般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勾唇笑了。
“母妃在天之灵若是能看到父王对她这般,一定很欣慰的!”
霁月这话对着太妃说,可实际上却是说给良王听的,见他额头又暴起一根青筋,心中冷笑一声继续添柴:“说起来,良王府从正门抬进来的只有母妃,这棺墓若是建,应该是依照正妻的礼节来吧?听说咱们天朝还有个规矩,嫡妻亡故,家中有了身份的女眷在祭祖的时候也得祭拜前人,是吧?”
说着话,霁月侧目瞄了良王一眼,知道自己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引爆了炸药,可还是当着太妃的面儿说了出来。
即便不稀罕良王府什么墓地,也从来没想着沾他们什么光,可母妃这口气一定要讨回来!
就算杜元纯上位成了正室,也得让她每逢祭奠给母亲磕头!
这个时候,霁月突然很好奇良王妃跪在母亲衣冠冢跟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里,脸上表情会是如何的纠结!
“放肆!”
霁月话音刚落,良王那如同虎啸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能让你娘入良王府的祖坟已经是仁至义尽,别忘了沐王府可是顶着谋逆犯上的大罪灭门的!”
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时间长了,良王自己都相信了他们编织出来的谎言,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义灭亲的功成。
“谋逆犯上?父王这个词说得很顺啊!”
刚刚还是一脸平和,霁月听到良王指责沐王府的话瞬间冷了脸,一双清眸如炬,冒着腾腾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这所谓的父亲烧成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良王明显听出霁月话里的嘲讽,脸色一滞,虽然安慰自己她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还是像插进了一根刺。
然而,良王亏心自然会想到当年的事情,可太妃不知道,只当霁月是听不得家里人说沐王府的事,一时间脸色多了几分为难。
“月月,你父王不是那个意思。”
太妃说着话朝良王瞪眼,示意他不要再说,同时伸手拉过霁月的手:“我知道你替你娘不平,可你父王也是担心有心之人的嘴舌啊!”
“母妃你不用跟她解释这么多!”
良王从没见过太妃跟谁说话这样,更别说是霁月,上来打断太妃的话,扭头冲着霁月就吼:“不要以为你仗着有一些医术就可以在京城翻起什么风浪,别说在京城,就算是在良王府,你也应该老老实实恪守本分,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建棺墓可以,其他休想!”
“事情既然不能做到圆满,那干脆连做都不要做!反正母妃在你心里也不过是用来登上高位的阶梯而已!”
霁月抬头迎着良王瞪圆的眼睛看过去,没有丝毫胆怯,更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混账!”
良王仿佛被戳了心一般,本来太妃在跟前还压着怒火,如今被霁月这一挑,立马压不住爆发出来,瞪圆了的眼睛冒着红光,眼看就要朝霁月脸上掴来。
霁月看着良王的动作,感受他伸手带来的风依旧站在原地瞪眼看着,也不知道躲,亦或者,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躲开!
“你给我住手!”
眼看着霁月一动不动等着挨打,太妃先急了,起身往前面迈出一步,伸手将霁月带到了身后:“你打一个试试?当着我的面打孩子,你长本事了?”
“太妃……”
沁侧妃站在边上似乎被吓到一般,从没见过太妃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话之间将太妃拉到一边,又伸手拽了拽霁月的衣袖。
这动作本来是想让霁月冷静一下,却不想霁月压根就没有往后退的想法,眼看着良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往前两步。
“你不答应没有关系,你不认母妃这个当家主母也无所谓,但她是我亲娘,我不会让她委屈!就算是死了,她的墓碑也要占着高地!”
霁月眼睛清透,可像看向良王的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利刃,让他招架不住。
或许,不是霁月的眼睛让他招架不住,而是他自己亏心,让他不敢直视事情的真相。
“你,你想做什么?不要以为你医好了太妃的病就可以恃宠而骄为所欲为!”良王强撑着面子,袖下双手攥紧,关节都开始发白了。
“医好太妃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我没有兴趣拿来居功自傲!而且,您应该知道,一开始我也没打算依仗您给我撑腰!既然商量不行,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霁月丝毫不介意跟良王撕破脸皮,反正,事情摊开了说,自己倒是不介意,可良王不敢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
“你最好不要因为沐王府的事情牵连了良王府!更不要在长公主跟前找死!”
头一次面对自己镇不住的孩子,良王的自尊心被霁月狠狠地挫了一把,满腔的怒火噔噔噔的在心口撞,就是发不出来!
然而,霁月就是来点火的,看着良王气得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您张口闭口说因为沐王府的事情连累良王府,可这么多年,良王府可曾因此受到皇上压制?”
话说一半,霁月停了下来,看着脸上脸色一怔多了几分尴尬,忍不住嗤笑一声:“长公主知道我是沐心瑜的女儿,却还给了我特令进出公主府,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这个主审都没有想过牵连母妃!区区一个棺墓又怎么样?您态度强硬不肯承认母妃这正室的身份,到底是惧怕良王府被牵连,还是从一开始你心里的良王妃就是杜元纯?”
霁月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将良王的肚皮割开,里面究竟是什么一点都没有遮掩的展示在众人眼前。
“你混账!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父亲说话!”良王感觉后背一阵阴风吹过,全身抑制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番话说出来,不是一个女儿在替母亲讨公道,而是沐心瑜心有不甘来复仇的感觉啊!
“我只是猜测而已,您怎么就急了呢!难不成还真让我说中了?”
霁月丝毫不在意良王的盛怒,说话之间,垂目思量瞬间,叹一口气:“看您这样子,是不准备给母妃留地儿了,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等我医好了长公主的病,也可以开口提出给母妃修建陵墓的要求,说起来,长公主修建的陵墓应该比良王府更气派吧?”
话音落地,霁月扭头迎着良王变化不断地脸上看过去,唇畔挑起一抹冷笑,不等她后面的话说完,却听太妃伸手一把拍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