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起,夜未央,月色皎洁春风如沐之下,寒意从人心深处而起。
霁月的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宣王府,刚进门,就见宣王的贴身侍卫白牙从里面迎了出来。
“属下拜见宁王殿下!”白牙走近给凌亦辰行礼,一贯严肃的面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凌亦辰见到白牙亲自出来迎,眼底神情微微沉了沉,思绪闪烁瞬间,摆摆手。
“殿下已在偏厅等候多时,请宁王移步。”白牙说完,目光在旁边的霁月脸上扫过,眼底神情微微一晃,很快恢复平常。
白牙亲自出来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凌亦辰转脸看向霁月放轻了声音:“你们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情跟六哥商议!”
一路上霁月已经稍稍缓过来,抬头看凌亦辰眼底的认真,点点头,拉着糖糖往自己的院子走。
凌亦辰目送着她们离开,转身跟着白牙匆匆走向偏厅。
将糖糖交给流影,霁月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昏昏沉沉往床边走过去,目光触及床头悬挂着的一站荷花琉璃灯时,全身猛然僵住!
荷花琉璃灯?
这是她小时候每次花灯节都要带回去的灯笼,只因为母妃告诉她琉璃灯会在梦里出现,实现梦中的愿望!
踉跄着走过去,霁月颤抖着双手拿过那琉璃灯,眼底在激动之中不停闪烁,泪水模糊双眼。
清凉的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动琉璃灯的转轴,彩色的密封花灯随着风的吹动跟着旋转起来,渐渐悠然飘出一阵悦耳的铃动声。
“辰哥哥,转快一些,再快一些!”
脑子里忽然闪出喜悦清脆的声音,喊着“辰哥哥”的声音不是糖糖!
霁月泪眼婆娑模糊了视线,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光,似乎隐藏在心底的一丝记忆被拉动,猛然间拽了出来。
“辰哥哥……”
霁月低喃,脑子里再次闪过一个身着锦缎小花袄的孩子,两三岁的模样,肉呼呼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追逐前面拿着花灯的少年,那分明是小时候的自己!
一道闪电一般的激流在脑子里闪过,霁月突然全都想起来了!
两岁的时候她曾经跟母妃在南疆沐王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就认识凌亦辰,只是她忘记了,忘了凌亦辰整整十年!
南疆没有花灯节,那个时候的荷花琉璃灯是凌亦辰自己做的,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
难怪霁月感觉这盏花灯跟街市上卖的不太一样!难怪她看到糖糖跟在凌亦辰身后喊辰哥哥的时候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难怪自己总会被凌亦辰看透,他原本就是存在自己的记忆里啊!
霁月拿着荷花琉璃灯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脑子里快速回放那些被她下意识封存起来的记忆,眼泪啪嗒啪嗒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许是太累了,霁月哭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靠在床边睡着了,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她清秀的脸上,更添了一层恍若梦境的飘渺。
流影照顾着躺躺睡着,转过来看霁月,进来见她眼角挂着泪水靠在床边睡着,叹一口气,拿过她手里的荷花琉璃灯放在床头,将她抱回了床上。
霁月睡得安静,良王府众人可是睡不着了。
后半夜,福华院守夜的下人们醒来看着良王妃屋里亮着灯,进去查看。
随着一声撕裂嗓音的嚎叫,再次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鸦雀,整个良王府都乱了套。
良王赶着夜路刚回来,正准备休息就听到小厮禀报福华院出事,来不及多想披上刚脱下来的衣服就赶了过去。
太妃和良王前后脚到,进门看到良王妃瘫软在地上,脸色都白了。
良王妃如今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一张脸如白纸没有丝毫血色,满脸满头的汗水将头发浸湿,紧紧地贴在脸上,轻薄的睡衣也被汗水浸透,躺着的地方,身下一片湿渍幽幽散发一股腥臊的味道。
外间高妈妈看起来没有良王妃这样凄惨,可丫鬟想要过去扶的时候才发现,她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断了关节,全身都是软的如同一滩肉泥一样!
太妃看到这样的场景吓得不轻,踉跄着往后退出两步,伸手吉祥如意紧忙过去扶住,这才没摔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王一脸阴沉,惊诧愤怒之余,带着血丝瞪了眼,全身也跟着哆嗦。
一屋子人吓得腿肚子直转筋,来不及多想,扑通跪在了地上,谁都不敢说话。
也不算是不敢说,应该说是说不出话来,醒来就变成了这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太医,快去请太医啊!”太妃还算保留着一丝理智,见众人都跪下眉头一皱朝着旁边的小厮厉声喊一句。
旁边的小厮一激灵,来不及多想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正在慌乱的时候,两个府医被小厮生生拽了过来,即便诊治过无数伤病人,可看到良王府和高妈妈这样,脸色也是抑制不住泛白,太阳穴直突突。
丫鬟清理了屋内的污秽又给良王妃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让大夫进去先给诊治。
夏蕊心睡梦中被人吵醒,本来一脸阴沉要发火,突然听到说良王妃被人闯了卧房如今生死不明,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火急火燎的就冲了出去。
然而,冲出去是冲出去了,进门看到良王妃那个惨状,吓得一声尖叫,翻了翻眼皮晕了过去。
一时间刚刚平静的院子又乱了,府医跑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一阵折腾之后,夏蕊心终于抽一口气醒了过来。
“将大小姐送回去!”太妃黑着一张脸看向夏蕊心身边跟过来的丫鬟。
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也是够闹心的!
夏蕊心醒过来也是一脸惊慌,任由丫鬟将她拽着往外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折腾了一阵子,太医终于姗姗来迟,进门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心里没由来的沉了沉。
良王见到太医的瞬间,膝盖一软,都快给他们跪下来。
虽说良王这个人自私,可对良王妃却是真心实意的,这才出去不到两天,回来人就成了这样,能不心疼着急吗?
“张太医,你一定要救醒王妃!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良王一脸凄楚,声音都在颤抖。
太妃见良王这般,脸色一沉,眼底带出一抹阴沉:“就快要早朝的时间了,这里交给我,你快去准备!”
不是太妃不担心良王妃,而是她察觉到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加上也确实到了早朝该准备的时候,天大的事情都不及国事大,这是一个朝臣应该有的觉悟。
良王看着外面渐渐泛白的天,没有动,转脸朝着床上躺着的良王妃看过去,眉头又拧了起来:“我……”
“你什么你!家里还有我呢!难不成你要留在这里照顾你的王妃不上朝?”老太妃瞪眼,脸上厉色乍现,凭空带出一股威严。
良王被太妃骂醒,也知道早朝不能误,虽不情愿,还是拧着眉头转了身出去。
“给我彻查!”良王出了福华院的门,脸色阴冷的对着旁边的胡寺吼一声,攥起的双手关节都开始泛白了。
这样明目张胆入室害人,简直是不把良王府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是对王妃下手,罪无可恕!
“是!”胡寺应声,一个闪身消失。
想着早朝要碰到明安侯,良王眼底又多了一丝忐忑,毕竟是他没有保护好良王妃,若是明安侯质问起来,他也只能让人指着鼻子骂了。
满心恼怒和纠结的进宫,良王回来时脸色更是阴沉,进了院子听说良王妃已经醒过来,转身就往福华院走,只是现下脸上不是喜悦而是恼怒。
朝堂上,凌亦辰先是禀报了花灯节遇刺的事,皇上震怒当即下令围剿黄泉阁。
紧接着许久未上朝的宣王突然出现,状告明安侯买凶谋害自己请来医病的女神医,不等明安侯身边,又将霁月拿到的凭证递了上去。
皇上听这消息,立马炸了毛,当即从龙椅上蹿下来,抽出龙椅后面的宝剑就要跟明安侯拼命。
妈了个巴子的,你丫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刺杀皇子,作死你都作出花了!
这事就像是平白一个惊雷,本来肃穆的朝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见皇上吹胡子瞪眼炸了毛,虽胆战心惊可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把个朝廷重臣直接砍死啊!
情急之下几个武将冲上去拦着皇上,皇上身边公公元宝趁机赶紧把宝剑给抢下来,这才没闹出人命。
一众官员看得心惊肉跳,虽说明安侯势力错综复杂,可毕竟触及皇上的逆鳞,皇上要是炸了毛这结果可不好说。
明安侯瞧着皇上那架势也吓得白了脸,可毕竟早有准备,当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供出庶子曾跟黄泉阁有过生意来往,顺带着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那个替罪羊的庶子!
一套说辞没有一丝漏洞,明安侯三言两语从元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还声泪俱下的跟皇上诉苦,请求皇上下旨捉拿那祸害!
众人给明安侯说得一愣一愣的,随着他的陈词想起前两年被明安侯赶出家门的一个庶子,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皇上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不相信明安侯这套说辞,眼看着又要跳脚,却见凌亦辰邪魅地勾着唇角冲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