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有吵杂的妇人在门口大声嚷嚷。
不知火在云昭仪心底烧,语气已有些烦躁:“外面怎么回事?”
门外的小太监急忙跑进来,跪地禀告:“娘娘,照顾养皇子的奶娘,非要见娘娘不可,奴婢们拦也拦不住!”
奶娘定是有什么事,才这么急着见她,好声好气命人:“带进来!”
满面泪痕的奶娘被太监带了进来,泣拜请死:“昭仪娘娘,奴婢没用,照顾养皇子不周,前几天让一阵怪风卷来,奴婢便昏了知觉,醒来时,养皇子已不见了踪影,奴婢满皇宫找啊找就是没有不到……”
老妇人老泪纵横,一把一把的泪珠滚了一地。
“什么?!”云昭仪愤然起身,心好似让一只无心的手掌攥着,分分钟捏碎腐烂。她不过才出宫一趟,墨图竟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走了。
什么人竟敢如此的胆大包天?
云昭仪急得坐不住,来过踱步,思忖。
老妇人亦伤心的很,她是宫里最得后宫娘娘信任的奶娘,许多大有成就的皇子王孙,都是经她手照养长大的,却不想出了意外,她愧对众人,没颜面在活着:“昭仪娘娘,赐死奴婢吧!”
云昭仪正烦心,冷漠道:“便是把你赐死,亦于事无补。我看你年事已高,你收拾东西出宫吧。”
“谢娘娘,不杀之恩!”老妇人磕头谢恩,徐徐起身,擦了一把苍凉的老泪,被太监领了出去。
谁最想得到她的图儿?这还用问么?赵暻!又是赵暻这个贱人!夺她的子矜还不够,又要夺走她的孩子。
她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云昭仪狠狠地攥紧手心,怒视那一株红艳如阳的牡丹,不管他是何妖魔鬼怪,她都不会怕他的。
富丽堂皇,花香暾暾,精雕细刻的蕊珠殿里,今儿个的主子似乎不太安宁,便像抽了风的骆驼。朱慎妃痛苦地揪住胸口,整张唇凝出了深深的绛紫色,与中毒般的,体内有一条毒蛇咬食她淋漓的心肉,仰脖歇斯底里嘶吼:“啊——!”
挥手,便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横扫在地。
奴婢们皆被这一声声痛不欲生的惨叫吓坏了,害怕不敢靠近,站在较远出担心问:“娘娘!您怎么了?”
黑色的筋脉爬上朱慎妃洁白的脖颈,在疯狂爬上她的面庞,她喘息着,生不如死,低吼:“去,去给本宫把赵大人请入宫来,快去!”
“是,娘娘!”宫女十万火急跑出去,口口相传。
“传赵大人进宫!”
“传赵大人进宫!”
……嘹亮的宣召声一路传到了宫门口,在由信使骑上一骑快马,代为传话,速速跑去赵府请来赵大人。
领话的侍卫畏畏跑进府中,站在门口,传话:“老爷,慎妃娘娘召见!”
屋子里漫出氤氲,不巧此时有妖娆的男子正在里面沐着汤池,眯着狐狸眼,无比享受,阴声阳气:“让她给本官等着!”
待他慢慢地洗干净身子,香香的出现在她面前。
朱慎妃在宫里苦苦等着,就是等不来那该死的赵暻的身影,全身痛如刀削。
“来人!”又一嘶吼。
奴婢上前嗫嚅喏喏回话:“娘娘……奴婢已让人出宫请赵大人了,赵大人说让娘娘静候!”赵大人的话一字不落传进娘娘耳中。
闻言,朱慎妃恼怒,抓起梳妆台上的莹莹铜镜砸在地上,砰然惊人:“静候,他是想看本宫死吗?!”
娘娘要生要死的,奴婢吓破胆子,娘娘若是死了,她们亦没得好过,不断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请御医!”再不济,便去请皇上来,皇上一来,保准娘娘药到病除,娘娘绝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朱慎妃用力喘气,复令道:“蠢货,回来!”
奴婢打了个机灵,定下脚步,不敢举出一步,娘娘要她死,她便死,绝无怨言。
朱慎妃大睁一双触目惊心的血眼,一字一句嚼着血肉道:“你胆敢将本宫的情况泄露出一个字,本宫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是皇上,还是谁,一概都不能知道她的情况。
“死无葬身之地!”一连串尖锐毒辣的语音掷有声,传进碰巧四处闲逛的秦宸妃耳中,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还嫌近来的宫中百无聊赖,这下可又有好戏看了。便趴在墙角做起偷听的卑鄙事。
奴婢磕头认错:“娘娘,纵使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还不滚!难不成要本宫踹你走不成?”朱慎妃怕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叫人窥视到,遮住丑陋狰狞的脸。
“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奴婢连滚带爬出了蕊珠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殿时碰巧撞上了人儿。
奴婢险些被来人撞飞,滚下一格格的阶梯,摔下去铁定磕破脑袋,一命呜呼。
幸而,她的手被拉住,细腰被扶住。
定睛来,原来是赵大人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大喜,破涕为笑。
赵暻不但不怪失礼的奴婢,反而亲切地捏了捏她秀美的脸蛋,睐了睐勾魂摄魄的狐狸眼,轻吐字撩人:“呦,瞧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就要人来疼才是!”
他摸了摸奴婢细腻的红酥手,折腾了一番,慢慢悠悠走进殿里,跪在满是碎瓷渣的地上拜道:“下官参见慎妃娘娘。”
朱慎妃几近跌在地,扑到赵暻面前,疯狂地抓住他的衣襟,迫不及待道:“给我!快给我……药!解药!”
她进宫时,赵暻相逼,逼她吃下了毒丹,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发作起来直要了她的命,正如今日,浑身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刃,体内又似钻了无数只毒蛇吞噬她的血与肉,这样的折磨还不能要了她的命,直会让她痛不欲生。
赵暻拿开娘娘乱碰他胸胸的手,媚笑:“哎,娘娘,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哟!”
朱慎妃跪在地上宛若一尾濒临死亡的岸鱼痛苦挣扎,掐住自己被大火舔舐的脖子,口焦舌躁呼道:“快给我解药,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了,求求你吧……”
赵暻细细琢磨她愈发可人的脸蛋,帮忙理了理遮挡住她的美目的发丝,细润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尖,挽朱唇,微眯了眯覆盖了危险气息的眼睛:“这才是我的好慎儿。”
暗暗蜷在墙角偷听的秦宸妃,慎得头皮发麻,拔腿便跑。逃跑时,过于匆忙,竟让她撞到了云昭仪。
云昭仪捂住被撞的微疼的胳膊,扬起灿烂的笑容,不失礼仪:“呦,这不是宸妃娘娘吗?臣妾参见宸妃娘娘,不知娘娘如此匆忙,是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不长眼的下贱东西,本妃做了什么事,关你什么事!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撞伤了,你担待得起么?”秦宸妃趾高气昂,狐狸尾巴都要翘天上了,冷嘲热讽她。
明明是宸妃撞伤了她家娘娘,沫儿不满地撇了撇嘴,以为自己怀了龙种,便可只手遮天,整个后宫都归她的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不是纯正的龙种?
云昭仪却不因她的三言两语而怒火浇心,婉转道:“还真是抱歉,臣妾不是有心的,还请宸妃娘娘宽宏大量,饶了臣妾这一回,不要为难臣妾。”
秦宸妃亦慢笑,与她打起语战,针锋相对:“妹妹说笑了,姐姐怎会责怪妹妹呢?”
旁人看来,她们不过交谈甚欢。
“没有那自然最好。若没什么事的话,妹妹先行告退了。”云昭仪福了福身,姣好的脸上拿不出一抹微愠色,仿若她是无爪牙的猫儿,只会一味地谄媚于旁人。
秦宸妃冷漠望着云昭仪离去的背影,挑一抹讥笑。如今她怀上孩子,看往后还有谁敢欺负她?
彻底离开了秦家女的视线,云昭仪就罢松口气,自她们关系破裂,到现在已有十日有余,可她还是不能够风轻云淡地直面她,难以狠心对曾经那位好姐姐恶言相向。
沫儿更是心疼娘娘,那秦宸妃都可得心应手地欺负她家娘娘,娘娘怎就不可以得心应手地欺负回她了?那恶毒的宸妃竟是那样恶毒,拿了浸过麝香的雪参,毒害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沫儿便是晓得娘娘不喜她多嘴,她便闭嘴不语。
很快,云昭仪便来到蕊珠殿附近,她来这儿,是找慎妃娘娘闲聊,倾吐心里话的。
意料之外,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来了——赵暻!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话说的不错。
赵暻装作没事人,淡定从容,跪地行大礼见过:“下官参见昭仪娘娘。”
他来这儿做什么?是来找朱慎妃的?朱慎妃与他又有着何种关系?还有秦宸妃亦从蕊珠殿经过,一切都仅是一个巧合?秦宸妃又来做了什么,匆匆忙忙的,似是见到了比鬼可怕的东西?这些疑惑堆在云昭仪心里,不免使人匪夷所思。
有意让他跪了一会子,云昭仪才慢慢开口:“起来吧,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