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一声冷笑,“贵妃娘娘竟然想用银子息事宁人,这么说来,你也承认,是安王故意伤人了?”
安王大声反驳,“儿臣说过,一切都是意外,良妃莫要如此误导母妃,我们愿意出银子,只不过是我的马伤了他,这和故意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今日心中实属憋屈,下人献了一匹西域马匹,高大威猛,他以为畜牲不过是主子随心驾驭的东西,没想到给他闯了这么大的祸。
赵尚书见这时安王都不想承担责任,心中恨意翻涌。
他额头上的血滑落下来,糊了眼,抬抹了一把脸,却是糊了半张脸的血,睁开眼,眼前一片赤红。
他苦笑一声,“臣殿前失仪了。”
他似感受不到疼一样,又是一头碰触下去,那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赵尚书看着自己的血,今日他不要了这一身官服,也要为儿子讨要说法。
“贵妃娘娘担心安王,臣能理解,毕竟一百板子确实难捱,可宫中有最好的大夫,皮肉伤不过半个月就能养好,誉儿却是腰骨碎裂,一辈子都不能治愈。”
“贵妃娘娘,您心疼安王受苦,可我也是誉儿的父亲,我的老妻因为誉儿的伤势几次哭昏厥过去。臣知道,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可臣今日拼了这条命,也求皇上给个公允。”
皇上脑仁突突的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说的打板子不过是表面安抚,根本不可能伤了安王根基,偏贵妃在这里闹事,一点小小的惩戒都不肯。
忽然对罪妃的那点怜惜之意,因为她不明事理而消失殆尽。
“请贵妃回宫好生养胎。”
德妃在宫门口站了有一会子了,这廊下的风早就吹得她受不住,终于等到她该进场的机会。
“皇上,臣妾……”
她手里捂着一物,进了宫殿后,有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赵尚书、良妃妹妹都在此?”
她半蹲了身子福礼,“臣妾刚得了贵妃姐姐送过去的凤梨,很是爽口,就命人用酸乳酪拌了给皇上送来,臣妾不知皇上在会见朝臣,这宫门口也没个守门太监,还请皇上恕臣妾冒失之罪。”
皇上看向贵妃,眼神虚眯。
刚刚这女人就让靖王帮忙扯谎,一早上又去找德妃,这是安王一入宫她便得了消息,看来他这御书房的一举一动都被贵妃盯得个明明白白了!
“将果子放下,你陪贵妃下去吧!”
他这也算是处理朝政,这后宫妃嫔一个两个都赶了来,成何体统。
良妃却在这时瞪向贵妃,“从前有一事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这皇宫能在二月天吃到凤梨的,好似只有贵妃一人,记得从前的妙嫔如今的丽妃也曾怀过身孕,好似正是吃了贵妃娘娘赏下的凤梨小产的?”
德妃就似什么都不知一般,瞪圆了眼睛。
“竟有这等事?”
她慌乱道:“皇上,臣妾不知凤梨伤身,这果子臣妾还是带走吧。”
贵妃怒了,猛然转头时,发髻上的流苏相撞,发出剧烈的叮咚声响。
赤红着双眸,狠狠地盯着德妃,“两位妹妹休要胡言,凤梨怎么会害人?”
“还有,德妃你这是做什么,刚刚在钟粹宫你明明应了我的,此时竟然和我玩阴奉阳违?”
德妃吓得向后退两步,险些被她自己的裙摆绊倒,那慌乱劲似是被贵妃吓到般。
好在靖王动作快,将人扶住。
“母妃小心。”
他冷漠地看向贵妃,“娘娘,母妃什么都不知,您怎能说她在阴奉阳违?”
德妃眼神哀怨,无助地看向皇上,“皇上,贵妃刚刚去钟粹宫寻我,说什么一定要让景轩替安王说情,还拿南茵做要挟。”
“可臣妾对你们在商议之事全然不知情,根本不知要说什么。”
“够了!”皇上一声怒喝,“将安王拉下去打一百板,禁足百日。”
“贵妃干涉朝政,禁足一个月,任何人不准探望。”
他又想了想,“朕见你这身子调养的极好,这些日子调补的法子你也知道了,就莫要让凤家那丫头再过去了。”
以往他就是太纵着这女人,竟是让她在这后宫越来越无法无天。
外面已经响起板子声,贵妃听不得儿子哭叫,感觉心都碎了,她脚下无力,只能由丛嬷嬷拖着才能离开。
走前,贵妃眼神如刀,瞪向德妃后又扫向良妃,这一眼里皆是恨色。
她心中暗道:都与本宫对着干是吧,本宫眼下失势,不会一辈子失势。
她手放在肚子上,待腹中孩子生下来,奶呼呼的肉团子,不怕引不来皇上的关注,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德妃与她打交道二十年了,又怎么看不出来她打的什么心思。
德妃根本不在乎。
她对赵尚书道:“我那里才得了南茵孝顺的四百年人参,让人拿过来给赵大人带回去,令郎的伤势本宫无能为力,只希望这参能帮他减少痛苦。”
良妃感激万分,对着德妃行礼。
“多谢姐姐如此有心,只是那参价值不菲。”
她们拿了人情怕是不好还。
赵尚书却是在心中有了成算,安王伤他儿子至此,这个仇解不开,日后他拼上一家人性命,也会阻止安王登基。
他忙谢恩,“老臣替誉儿谢过娘娘。”
她忽又似想起什么,对皇上道,“皇上,臣妾知道一人医术了得,只是他现在不敢行医,不然让此人为赵公子瞧瞧,说不定还能有站起来的希望。”
皇上也希望那赵誉身子好起来,不然皇子伤朝臣之子的诟病就会一直被人说下去。
“何人让他不可再行医。”
德妃讪讪,“臣妾不好在背后说他人坏话,只求皇上恩准此人日后可再行医,臣妾想来他说不定能帮上赵公子。”
良妃眼睛转了一圈,好似想起来二十年前宫廷那场风波。
她道:“姐姐说的,可是宫院判?”
德妃发现这位良妃妹妹不简单,看她深居后宫,不问世事,确实将宫中之事全部了然于胸。
她笑了笑道:“正是南茵那丫头的师伯,这丫头医术好,少不了宫大夫的指点。”
皇上不知宫良当年得罪的是皇后,大手一挥,“有用之才为何要让他埋没,传朕口谕,让此人即刻到赵尚书府为赵公子医治。”
凤南茵在宫门外将全部听了去,也看到安王被打得血淋淋拉走。
她心中揣着忐忑,今日这事,看似一切是为了帮她摆脱贵妃的纠缠,可也让靖王得了一大助力。
可是,那赵公子是何等的可怜……
看向靖王的身影时,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
靖王站在廊下看着人行刑,自然感应到有人在偷窥他,那边人被带下去后,他向凤南茵走过去。
高大身影逆着光,五官都笼罩在暗色当中,让人看不清神态,凤南茵紧张地抿了一下唇。
“我没想偷听,只是在等娘亲出来。”
靖王扯着她的衣袖将人往无人的后殿拽,“本王知道你一肚子话想问,今日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