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看向上方的房梁,眼泪从眼眶一滚而下。
她又看了一眼门口,心存一丝希冀,之前她被谢德育捉住时,是顾玄风过来救的自己,可现在,她知道不会了!
他恨极了她,这花月楼也是他亲手将她送来的。
再没人来救她了!
除了靠自己,再也靠不了别人,想到这,多了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在杨才寿碰到她脖颈的一瞬间,霜月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杨才寿疼地浑身哆嗦地捂住一侧耳朵,气愤交加,歇斯底里地扇了霜月两巴掌,“贱人!贱人!”
鼻中的血顷刻就涌了出来,周遭已是天翻地覆,霜月来不及管,挣扎地起了身。
才起身又被杨才寿一把揪住了头发,从塌上拖到了地上。
头皮被扯得生疼,霜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又想去咬他,迫使他松手,谁知杨才寿一早已预判,慌忙推开了她。
地上都是茶杯碎片,她的手心早已经被刺破了淌出了血,两只手掌没有一块是好的。
杨才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气不过还要扑过来,耳朵上的剧痛让他受不了,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
霜月大口喘着气,躲到一侧冷眼望着。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恐怕是半截耳朵都咬掉了。
门外的江妈妈听到情势不对,赶紧推开门进来了!
推门一看,老练如她,也是直接呆在了原地。
晃过了神后,连忙喊人,“来……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也忙进来了,见状,皆是大惊失色。
“我的耳朵!阿旺,快看看,我的耳朵要掉了!”杨才寿痛苦地喊道。
杨才寿的小厮惊慌地上前将人扶起,惊慌地上前查看,耳朵是血,哪里看得清楚。
“捉……捉住她,我要宰了她!”杨才寿手脚并用奔溃地大喊。
江妈妈自知是起了祸事,又怕把事情闹大,吓到外面的人,见杨才寿要对霜月不利,又唯恐贵人回来要动怒,忙安抚道:“杨公子,你别气坏了身子,现如今当务之急赶紧喊郎中来包扎伤口要紧,至于她,我自会处置,给杨公子你一个交代。”
说着看向身后,“带杨公子先去厢房歇息,再将郎中喊来。”
一旁的小厮也在劝,杨才寿这才冷静了一些,由着人带出了门,临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霜月,气得发抖,“我饶不了你!”
杨才寿走后,屋里只剩霜月、江妈妈和余下几名女子。
霜月以为江妈妈要对自己做什么,那白面红唇满脸脂粉的妇人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被卖进来!不然可有你好看的!”说完,冷哼一声就出去了,留下了几人在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地上四处都是血迹斑斑,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血。
鼻中已经不再流血了,她挪到一侧静静地看着几人在收拾。
她又惊又惧,浑身止不住地微颤,脑中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刚刚惊险的一幕幕。
她想如果刚刚她没有奋力反抗,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庆幸自己一腔孤勇博回了自己的清白。
经历这几次,她已经发现,越是忍气吞声,对方就变本加厉,相反她若拼死反抗,将生死置之度外,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之前在远世斋出逃那次是,这次也是。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不比她贪生怕死,落了个生不如死的结局好。
想到这儿,有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她望着窗户上透过屋里的日光,外面的喧嚣还在继续,丝竹管弦不绝,淫词艳曲充斥于耳。
她不知道要被关到几时,中途有人过来送来了饭菜,她并没有吃。
她坐不住便侧躺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声响。
晌午时美娘过来了。
美娘见霜月一脸血吓了一跳,又见霜月盯着她胸口的红痕看,满脸局促,忙拉高了衣领,“我出来时听说你把那杨公子的耳朵差点咬下来了,忙赶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事。”霜月随口说了一句。
美娘不一会儿又出去了,打了一些水过来将霜月的脸和手都擦拭了干净,边擦边埋怨道:“这江妈妈也是不干人事,怎能将你推出去应付那杨公子?”
“那杨公子虚伪风流,睚眦必报,你今日下了这么重的手,他不会放过你!你可好好求求你的那位贵人吧!让他千万别把你卖进来,不然你是死路一条。”
霜月看着美娘,见她已经不是初见那般从容冷静,眼神中露出的是对自己的深深担忧。
“你见过我背上的伤,你觉得我求他,他就会放过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话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霜月不知,大概是他恨她入骨吧!
“不管怎样,你都不要踏入这花月坊,这里就不是人待的,你要是真踏进来了,一生就毁了!”
“我过来时何尝不是和你一样的情形?你尚且还能挽救,我已经是沉陷泥潭没救了!”美娘说着话,眼神中突然没有了任何神采。
霜月也是长叹了一声。
“那杨公子现在还不肯走,吵着要让人过来拿你,江妈妈多次让人拦住了。你那贵人何时才能回来啊?再不回来,只怕江妈妈也拦不住人了!”
“我不知道!”霜月有气无力道。
美娘叹了声,“饭菜端来了,你为何不吃些,身体是自己的。”
“我先去外面再看看吧!晚些时候再来!美娘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霜月胸口疼,身上疼,感觉自己起身都困难,只有这样侧卧在地上才勉强好受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醒中,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去。也一下冷了下来,地上凉得彻人心骨,她抱紧了身子。
恍惚间,她觉察到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守着一个人,她疲惫极了,困得睁不开眼,也不去关心到底是谁了。
来人轻柔地抚摸着她逶迤而下的乌发,透过发丝,她能感受来自他手心的温热,温热地让人安心。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安抚过她了,除了沈子卿,只有那个人了,不过那人如今不会这样做了,那只有沈子卿了。
可是子卿哥哥不会在,她便怀疑这是梦。
身体的疼这样强烈,又不像是梦。她恍然觉得应是自己要死了,所以回光返照看到了沈子卿。
想到这儿她心头悲怆,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整张脸像只小猫一样地蹭在他的手心。她依赖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依赖自己的主人,她日思夜想,盼望日日能见到他,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越是想,越是见不到人。
如今他终于出现了,只有自己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心口是锥心的疼,她握着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娇声道:“这里好疼!”
她抓住那只手,伤感地问起,“子卿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