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哪来的姨母？
霜月还在搜肠刮肚下着对策时。
院中的一只公鸡忽地猝不及防从远处飞扑过来。
马上的人没有片刻慌张。
眼看陈兴眼疾手快，手起刀落，凌空一刀将那只鸡活活劈成两半，溅得一地鸡血，
霜月强让自己稳住心神，“回公子，奴婢姨母不在家！”
那人听罢勾起嘴角笑，笑得霜月身上直打寒颤，他大概是不信的。
他抬起手上的马鞭问，“那你说，他是你的什么人？”
霜月顺着他指的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洪光。
她和洪光没有任何关系，可突然想起来，之前对他编的瞎话是说姨母家的儿子结婚，那她便说是表哥。
她准备开口时，面前的人微仰着头先她一步自问自答道：“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你的表哥？”
霜月心头一凛，抬头看过马上的人。
他一双黛眉微凝，眸光中没有任何温度，和过往的温柔大相径庭。
“不是表哥！他不是我的什么人！”霜月说道。
一旁的洪光表情中有些不可置信。
顾玄风敏锐地扑捉到了他们二人脸上的神情，一张脸上遍布寒意，“既然没有关系，那便也不用留了！”
霜月闻言猛地抬眸，“公子要杀他？”
“你说呢！”他微扬的嘴角此刻恢复了原有的弧度。
“公子是朝廷命官，怎可滥杀无辜！”霜月气急得反问。
“怎么？你还要来教训我？”马上的人神情倨傲，声音低沉，仿佛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是朝中官员，就算真杀了人，到时候再使些什么龌龊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谁又能动他？
思及至此，霜月急不可待，警惕地看着陈兴，人已经张开双手护在洪光面前，“公子不能杀他！”
顾玄风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心头的怒意。
“你不想他死，难道是喜欢他？”说道“喜欢”两个字，他的声音微微发哑。
“我若说喜欢，公子是不是就留他一命？”霜月一颗心飞快地跳着。
他胯下的马打着响鼻，那是匹青骢马，毛发油亮，一看就是匹好马。
霜月回头抬眼看过洪光，他的眼中没有太多畏惧，反而有一丝对她的担忧。
“是！奴婢喜欢……”
霜月还未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朝她挥来。
“恬不知耻！”
她来不及闪躲，脸颊眼眶就被什么扫过，很快，右边的脸和眼睛火辣辣的开始疼起来。
她轻呼一声，捂住右眼，弓着身子眼泪顷刻止不住地涌出。
疼，太疼了，疼得她一颗心都收紧了，大口喘着气。
霜月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疼得快要瞎了。
“霜月妹妹，你有没有事？”身后的洪光立刻上前查看。
“你……你竟然打人？”洪光呼吸急促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原来是顾玄风甩了她一鞭子。
马上的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他还哪是那个含情脉脉拥她入怀的公子啊？分明是个黑着脸的白衣阎罗！
马儿受了惊，仰头嘶鸣，马上的人拼力拉住缰绳，堪堪将马稳住。
霜月忍着疼捂着眼，低垂着头，颤声道：“奴婢求公子放了他？”
“若我执意不放呢！”
霜月一颗心似乎都在抽搐，她捂着眼就这样迎过目光直视着马上的人。
右边眼睛压根睁不开，试图睁开也是在不停的流泪。
她的右眼已经全部乌青，肿得像一个核桃，右边脸颊也有一道刺眼的红痕。
若洪光死了，也是因她而死，那她便内疚一辈子。
她正色道：“公子若执意杀他，那便是奴婢连累了他，公子干脆连奴婢也一起处死了，也算干净。”
洪光急道：“霜月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顾玄风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当真是恨不得将她撕碎了，让人立刻消失在眼前。
“你不要以为我当真舍不得你！”
此刻，几人无声地对峙着。
那黑狗还趴在地上低吼，院中的鸡早已经安静了下来。
许久，马上的人仰头闭上双目长叹了一声。
“陈兴，我们走。”
顾玄风拉着缰绳调转马身已经出了院子。
霜月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他终究是没有为难洪光。
陈兴准备去外面牵马，回头望向霜月，“快收拾东西跟上啊！”
霜月从地上起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得快速地进屋去收拾包裹。
她的赎身文书还在顾玄风的手上，她不得不回去。
出来迎面撞上了洪兴，刚刚霜月都没有哭，可看见洪兴她突然留下了泪，“洪大哥，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想着我了。”
洪兴没说一句话，恋恋不舍地目送她到门口，想说什么也终于什么也没说。
霜月出门时看到断成几截的院门，心头是无比的歉意。
陈兴上了马跑了几步在树下停下等她，再看前面白色的人影纵马疾驰，头也不回。
霜月在后面拎着包裹一路小跑着，靠一只眼睛看路，格外不习惯，她跑得慢，早就被甩出老大一截。
眼眶周围连同整个脑袋都是特别疼。她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实在喘不过气，就干脆坐在路边不走了。
陈兴在前面着急地大喊，让她快些，她无奈只能继续小跑。
等到了顾府，她头晕目眩突然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她不想踏进这里面，下次能这样自由出来还不知何时了？
她不知道待会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是责问？责打？还是都有？
她面如死灰，神情木然地来到了松风斋。
陈兴示意她顾玄风在书房。
霜月忐忑地进去了，她一步一顿，从没有此刻这般害怕靠近他。
屋里的人在罗汉床上垂头坐着，看不清楚神色。
“公子！”霜月的声音微微发颤。
“跪着！”那人沉声命道。
霜月闻言跪在在八仙桌边。
他就在自己的三尺开外处。
床上的人将手上的什么东西捏紧了，朝她狠狠砸过来，她躲不过去，正中眉心。
她低头看，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团。
霜月捡起来打开，见是自己模仿顾玄风笔迹写给刘之荣的举荐信。
“模仿我笔迹，偷盗私印，欺骗我出府，私接帮厨，桩桩件件，你倒是有能耐！”
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盘算什么？那人厉声道。
霜月动也不敢动，一直垂着个头。
既然他问，那她就斗胆说出口。
“公子，我要赎身？”
顾玄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目光缓缓移到她身上。
又确认地问了一遍，“你要赎身？”
“回公子，是的！”霜月咽下了一口唾沫。
顾玄风的心仿佛遭受了一拳重击，心跳感觉都漏了一拍，她竟是要走？
以前她说誓死要跟着他，永远不分开，这才多久的功夫转眼和那样的人搅和在了一起。
以前他数次救她于水火，为了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可现在她利用完自己就要走？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赎身了去哪？和那人双宿双飞？”他的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
可就是这样的冷静让霜月紧张无措，顾玄风他只猜对了其一。
“奴婢不喜欢洪光？”
“不喜欢，同吃同睡了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