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到底会信谁呢?

    那桃红色的物什,一看就是姑娘家所用。

    老昌王若没有把握,怎么会随意拿出来冤枉姮姐儿呢?

    然——

    她的孙女绝不可能同一个老头好上。

    侯门贵女,手握家业万万贯。

    身边更有疼她、护她的三品大员堂叔。

    只若不是脑子发昏,或是家中有意卖女结交权贵,姮姐儿同老昌王有什么牵扯。

    更何况,姮姐儿还受过圣上嘉奖,眼界、格局绝对远胜寻常女子。

    所以,她是信姮姐儿。

    “祖母信你,祖母信你。”

    老夫人轻地拍了拍卫姮的手背,眼里很是欣慰。

    姑娘家面对能毁她一世的大事,依旧神色从容,甚至连声音都柔和到如沐春风,别说是慌了,是连一点水波都没有。

    一时间,老夫人心头深处又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须知,刚才老昌王把那姑娘家的物什拿出来,饶是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不禁慌神。

    而不过十六的姮姐儿处之泰然,不见半丝慌乱,还能分神安抚她这个老婆子。

    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定力,只怕是整个卫氏一族的姑娘们,都是比不了。

    老夫人不禁想起她早逝的二子,喉头哽咽,呢喃道:“姮姐儿,你啊,像你父亲,很像,很像。”

    老二啊老二,你给侯府留了一个好姑娘,难怪你大哥一家都能折在她手里。

    多亏老三媳妇清醒,没有依着她拿走姮姐儿手里的管家大权。

    万幸,万幸。

    卫姮见老夫人信自己, 点漆黑眸里笑意盈盈。

    遂,对古嬷嬷道:“还劳嬷嬷好生照顾好祖宗。”

    待会儿若是卫妙音再次跳出来,同老昌王沆瀣一气,那她便不会再留情面。

    老夫人是个要强的,怕是真会气狠。

    “是,二姑娘。”古嬷嬷应下,也不知是猜到了什么,古嬷嬷已轻的双手轻抚老夫的后背,为老夫人疏气、静心。

    祖孙俩的低低浅语,招来老昌王的不满。

    他还等着卫姮花容失色了。

    哪知,她只是看了眼,还能分出心思安抚老夫人,难不成她不曾认出他手里的物什是什么?

    老昌王面露狐疑,复又看了眼自己手里拿着的物什。

    还是说此物——

    并非卫二姑娘所有?

    心生怀疑的老昌王眯起两眼,看向卫妙音。

    昨儿个真是她从火海里拿到的?

    不是随便拿了丫鬟穿过、用过的物什搪塞自己?

    卫妙音此时心乱如麻,手指搅紧绢子的她一直紧紧颔首,根本没有发现老昌王的视线。

    好在老昌王的视线没有逗留太久。

    谅小小庶女也没胆欺骗他。

    更何况昨儿夜里他闻了闻,上头有姑娘家身上的香,还有一股子柴烟气,确确实实如文濯所说,是从火海里好不容易拿到。

    可卫二姑娘这般镇定呢?

    老昌王不解的视线再次锁定卫姮,试探道:“ 侧妃可是忘记此物了?”

    章氏还等着卫姮出丑呢,闻言,眼里闪过冷笑的她佯装不解,问道:“王爷手里拿着的是何物?臣妇眼拙,瞧不出是什么。颜色倒是艳靡,像是姑娘家的东西。”

    “还是夫人识货,此物正是卫二姑娘所用物什,同本王幽会时送与本王的定情物。”

    老昌王说着便将薄、软的物什展开,蓦然是一条亵裤。

    “亵裤?”

    堂内是章氏尖锐声音,由惊转厉,喝道:“孽障!你还有话可说?私德有亏,败坏门风,我侯府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多亏王爷宽厚为你遮掩,若是换成别的居心叵测之人,早就拿着你那脏东西,站在我侯府大门前吆喝,让全上京城的人都来围观!”

    “母亲,事已至此,赶紧把这丢人现眼的孽障送进王府,好歹还是个侧妃。”

    呵。

    如今王爷都有物证,老东西只能捏着鼻子认。

    至于卫姮——

    章氏想起自己前世原配子女手里受过的气,吃过的亏,那辛酸与苦全是自己咽下去,根本端出继母的架子来压制他们。

    更别说去骂他们了。

    而今,舒坦啊!

    刚才憋着一股气的章氏骂到通身舒坦了,老东西啊,这回看你怎么护着卫姮。

    心里乐翻天的章氏,全然没有发现卫妙音在看到那微动的亵裤,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那亵裤——

    她怎么越看,越眼熟?

    像是——

    不,不可能是她的。

    亵裤是她从卫姮的屋里拿到,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呢,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这颜色,还有……

    还有长短,太像自个的贴身亵裤了。

    气定神闲的卫姮已经开口了,唇边弯着微笑,道:“素闻王爷不拘小节,不受世俗礼节约束,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能将女子贴身衣物随身携带,也就只有王爷一人了。”

    “不过,臣女还需回禀王,王爷定中所谓的定情物,并非臣女所有,王爷莫要弄错了。”

    不是卫姮的衣物?

    不可能。

    音姐儿昨儿夜里亲自从她屋里取出,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呢?

    定是嘴硬。

    章氏沉喝,“孽障,你做这等了丑事出来就该知晓纸包不住火,如今王爷都拿出你的贴身衣物,你哪里来的底气还想抵赖?”

    哪里来的底气?

    自然是——

    那物什,根本不是她的啊。

    卫姮哂笑,徐徐回应,“回母亲,女儿素不喜艳色,母亲若不信可去翻捡女儿的柜子。”

    “再有,女儿所有衣物,听从方嬷嬷所言,皆绣花样,为的便是提防心思诡计之人,陷害于我。”

    ?

    是吗?

    章氏见卫姮如此从容,下意识偏首看向卫妙音。

    难不成是音姐儿拿错了?

    拿成青梧院丫鬟们的亵裤了?

    本就心慌的卫妙音,是被章氏突然看过来的视线给吓到魂都险些飞了。

    婶婶看她什么?

    这不是害她吗?

    不成!

    不能让卫姮、老夫人怀疑自己。

    彻底慌了的卫妙音是有几分急智的,颤道:“二姐姐,王爷连你的贴身衣物都拿出来了,二姐姐为何还不认。”

    “难不成二姐姐是非要连累家中姐妹们的名声不成?如今趁王爷诚心求娶二姐姐,婶婶更是有心成全,日后二姐姐进了王府,既保全了自个的名声,也保全了阖府姐妹们的名声啊。”

    唯一坐实亵裤是卫姮所有,方能把自己摘干净。

    卫姮听到笑了。

    前世的卫妙音也是如此,而今又是如此。

    那她又何必再念那薄薄的姐妹情呢。

    “四妹妹,真正喜爱桃红色的不是你吗?还有这衣物,你当真不眼熟?上面熏的香,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应与四妹妹屋里的香是一样吧。”

    “月合香,浓烈、经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