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会没有眼目在侯府吗?

    卫姮一时有些拿不定了。

    自打把大房分出去后,侯府下人里里外外全部肃清,但凡以往手脚不干净者、对主子不敬者、偷奸耍滑者一律发卖。

    如今侯府里外焕然一新,还真不好查以往是否有三房的眼线。

    再去追究以往也没有多大意思。

    毕竟三房从来都是隔岸观火,既不曾落井下石,也没有雪中送炭。

    卫姮也懒得去追溯这些过往了,笑了笑,道:“婶既能收到上京书信,那应知晓上京还说我目不识丁,为人任性,粗鄙不堪呢。”

    确实如此。

    荆氏轻叹口气,脚步略微放慢少许,颔首道:“姮姐儿,实不相瞒,婶婶每每收到上京好友书信,提及你时,确实如你所说。”

    粗鄙、任性、不知大体、处处与大姑娘针锋相对,令大嫂很是头痛。

    兰哥儿则是为人懦弱、胆小,难当大任。

    夫君便私下同她说过,“二哥打小一身反骨不得母亲宠爱,怎么生出来的嫡子、嫡女这般没有骨气、能力?”

    “以我来看,不如把爵位给了大房。大哥为人虽守成,但也算有点心计,濯哥儿是长房长孙,又颇有才能,爵位到大房手里,或许还能守住。”

    至于三房,是没有想过要爵位。

    老夫人再偏心,那也不能越过礼法,把爵位传到三房手里。

    族中不会同意,圣上更不可能点头。

    卫姮这会子很是诧异,“小婶当真不知?”

    糟糕。

    姮姐儿不会以为他们三房还留了人在侯府吧。

    这误会闹大了。

    荆氏正色道:“确实不知,三年前,老夫人与你母亲大闹一场,我与小叔知晓后实无颜面对你母亲,干脆领着三房上下全部离开上京外放。”

    “那些不能随我们离开的仆人,我便做主全部放了他们离开,以免留在侯府,给你母亲添麻烦。”

    “到了地方后,我们也仅是与大哥有书信来往, 而我,则是上京要好的姐妹有书信往来。”

    “姮姐儿,婶婶与你小叔当真从未留人在侯府,你若不信,尽管去查。”

    看来,她需同夫君好生了解了解,这三年来侯府到底发生何事才成。

    他们夫妇俩知晓姮姐儿不易,是以姮姐儿不受管教为前提,时常被大嫂责罚而不易。

    可如果是大嫂有意刁难,那就另当别论了。

    卫姮是不欲再去查证了,想了想,笑着反问荆氏,“那婶婶今日见了我后,还觉我如书信所说那般不堪吗?”

    完全没有!

    煌煌贵女,眉清目朗,昭昭贵气,且行且从容。

    哪有半点所谓的粗鄙!

    趁走进安福居时,荆氏飞快给身后的代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速去打听。

    代嬷嬷虽一直不曾出声,但主子一个眼色,便知需她做什么。

    微微点点头后,悄然离开。

    卫姮颇有耳力,听出身后的动静,嘴角不由浅浅上扬少许。

    小婶这是派心腹去查证了。

    三房或许和族中一样,因不知侯府内情,皆被卢氏、大老爷给蒙蔽。

    正院暖阁。

    老夫人面色沉肃坐在炕上等着卫姮过来,她倒要问问姮姐儿,是不是如章氏所说,不服管教,处处顶撞长辈!

    若真如章氏所说,罚跪祠堂不算,还该打!

    一身反骨又如何?

    当年她父亲不也是一身反骨吗?

    最后还不是被打到服了软,不敢再顶嘴。

    章氏这会子是盼着卫姮赶紧过来分担老夫人怒火, 见外面迟迟没有动静,章氏眼珠子微地一转,绢子往眼角一擦,假哭起来。

    “老夫人,姮姐儿迟迟不曾过来,定又是在怮气了。她啊,就是这般的性子,最喜同长辈对着来,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

    这性子,倒是同她父亲一模一样!

    老夫人压紧嘴角,“那也是你的失责,一味留在庄子里享福,好好的姑娘家养成这般!”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夫人,二姑娘来了。”

    玉帘轻碰,很快,一道纤细身影打帘进来。

    大抵是外头挡风的厚帘还未放下,外头的雪光照了进来,是照到进来的姑娘 眉眼皎皎,通身气派虽带冷意,却蕴含着世家女方有的华贵,熠熠生辉,令人不敢过多直视。

    老夫人一直觉着养在她身边的岁姐儿如明珠夺目,贵不可言,直到今日见了另一个孙女——姮姐儿,方明白什么叫点点萤火不可与日月争辉。

    “孙女姮给老祖宗请安!”

    卫姮走到老夫人面前,双手齐眉,双膝缓缓跪下,极为规矩给老夫人行了大礼。

    什么粗鄙、什么不服管教,什么忤逆,在这一刻随着卫姮的行礼,瞬间击碎。

    老夫人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准备拿岁姐儿与姮姐相比较。

    平日,她身边是岁姐儿站着,这会儿倒是忘了,只看到面色不佳的章氏在身边立着。

    老夫人:“……”

    没眼看。

    立马收回视线,刚要说话,早按捺不住的章氏厉喝,“祖母让你过来请安,为何这般姗姗来迟?”

    “是不是又同你小婶婶怮气,令你小婶婶为难了?”

    荆氏闻言,眉心顿时紧皱。

    二嫂对姮姐儿怎么如此的严厉?

    严厉到过分了些!

    哪有母亲这般说自己的女儿呢?

    想到卫姮之前对她释放的善意,荆氏不禁向前一步,温声对老夫人道:“母亲,不怪姮姐儿,儿媳去时,姮姐儿还跪在冰冷的祠堂里抄佛经。”

    “倒是守着她的那个嬷嬷,坐在火炉子边烤火,儿媳请姮姐儿时,嬷嬷还拦着不许姮姐儿起身。”

    “儿媳便想着,既是母亲要见姮姐儿,哪能让一个嬷嬷拦着呢,便同嬷嬷解释了几句,故而耽搁了些。还望母亲见谅。”

    老夫人听完后,本就阴沉的脸色这会子是沉到滴水了。

    “好生厉害的嬷嬷,竟连主子都敢拦!姮姐儿,你既是管着侯府,为何连下人都敢欺负你?”

    章氏瞬间慌起来。

    守着姮姐儿是申嬷嬷,而她是申嬷嬷的主子,这……这……

    姮姐儿来迟,岂不怪到她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