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宗源看到妻子露出笑脸,他也笑了起来。

    心里头的话更不可能同谢氏说了。

    他可不想再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妻子再度紧张呢。

    姮姐儿与凌王会走到哪一会,结局如何,他一点都不担心。

    倒是章氏那边——

    他很是不放心。

    “夫人,章氏只怕会为姮姐儿择婿,你盯紧些,莫让她做出蠢事。夫人,她应该不会蠢到连姮姐儿婚事都乱来吧。”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不疼姮姐儿,好歹也是亲生女儿,应当不会犯蠢吧。”

    章氏却没有给谢氏留意的机会,在侯府待了三日,接到从庄子里送来的信后,当天便要赶回了庄子。

    申嬷嬷还想留下来呢。

    苦口婆心劝道:“夫人,如今世子、姑娘都不在府里,您走后府里连个正经的主子都没有,万一有背主的奴才在府里兴风作浪,夫人在庄子里是鞭长莫及啊。”

    如果没有卫宗耀送来的信,章氏或许还能忍一忍,在侯府里再住上一段时间。

    现在,她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道:“姮姐儿都安排好了,我有什么好担心。少啰唆,快收拾东西,这会儿出城,天黑之间还能赶到庄子里。”

    “对了,我给音姐儿、怡姐儿、姝姐儿做的衣裳记得捎上,如今除服,三人也该穿得鲜亮些。”

    卫妙音、卫妙怡是大房的庶女,如今大房虽与侯府分府, 两人的姨娘也送回了乡下,但两人还是留在庄子里。

    卫妙姝则本是二房庶女,每天是哄得章氏心花怒放,可让章氏惦记着了。

    申嬷嬷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几位姑娘不碍事,您不是还要给二姑娘寻夫婿吗?您去了庄子,怎么给二姑娘寻夫婿呢。”

    这就是卫文濯在信里提到的事儿了。

    章氏笑道:“此事已解决了。”

    申嬷嬷愣住。

    解决了?

    何时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夫人,夫人……”

    申嬷嬷还想再问,归心似箭的章氏不耐烦了,“申嬷嬷,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说要回庄子,你没有听到吗?”

    “你若不想回,便留在府里,不必跟着!”

    申嬷嬷见章氏动怒,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

    连忙跪下, “夫人息怒,老奴也是怕耽搁了二姑娘的婚事。”

    章氏便道:“濯哥儿已经为二姑娘寻了门好亲事!我回庄子便是要找濯哥儿商量!”

    啊!

    大爷解决了?

    前一息心急如焚的申嬷嬷心里欢喜了。

    大爷出手,那定是十拿九稳的事。

    申嬷嬷不再拦着,赶紧招呼丫鬟、婆子收拾,没一会儿便可以整装出发。

    待马车停在外头,申嬷嬷搀着章氏走出侯府,她回头看了眼圣上御笔所书的“勇毅侯府”门匾,申嬷嬷鼻子突然一酸。

    大夫人为了勇毅侯府是呕心沥血。

    结果呢,最后落到一个被赶出侯府的下场。

    别说大夫人心有不甘,他们这些跟着大夫人从范阳来到卫府的老人, 都不甘心啊。

    侯府,侯府只能是大房的!

    “夫人,你这一走侯府便无主了,奴婢担心府里的下人会背主,唉,如果有大夫人在就好。”

    说到章氏也叹气了。

    有大嫂卢氏在,那自然是好。

    可卢氏如今关在佛堂里,自己也不敢去族里求情。

    申嬷嬷的提醒也对。

    侯府无主,下人们难免生异心。

    得好生敲打敲打他们才成。

    遂,章氏的视线扫过送行的侯府下人,视线先落到了方嬷嬷身上。

    冷道:“你给我守好侯府,但凡让我查出侯府缺了 、少了什么 ,唯你是问。”

    方嬷嬷面色不改,道 “是夫人。老身定会在夫人、姑娘归府前,好生打理好侯府。”

    二姑娘信任她,把偌大的侯府后院交给她打理,她又岂能辜负二姑娘呢。

    章氏还想再说上方嬷嬷几句,视线不小心同方嬷嬷那平静的双眼对上,章氏:“……”

    算了。

    太后宫里出来的嬷嬷,全是心眼多到跟莲蓬一样的,她斗不过。

    气短了的章氏就把视线落到李叔身上。

    这个,她有底气!

    又对李叔厉道:“还有你,你现在是外院的管家,我呢,最恨欺上瞒下,敢让我发现你中饱私囊,侯府也就容不得你了。”

    那武夫留给便宜女儿、儿子的东西,她不敢私吞,但也容不得别人沾染。

    李叔微微弯腰,道:“夫人放心,侯爷生前叮嘱小的,务必要为世子、姑娘守好侯府,小的不敢忘记,如有人惦记侯爷留给世子、姑娘的家业,小的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歹人一起死。”

    章氏:“……”

    受到威胁的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甩了一句“你知道就好”,便匆匆离开上了马车。

    申嬷嬷扶着她上了马车后,方发现章氏全身抖得厉害。

    ?

    夫人是被李管家气到了?

    “夫人,李管家不过是个下人,惹怒了夫人,夫人直接命人打他一顿消消气就是了。”

    说完,坐好的申嬷嬷看到章氏连脸色都泛白。

    不像是气着。

    更像是吓着。

    申嬷嬷是范阳卢氏出来的嬷嬷,是大夫人卢氏的陪嫁嬷嬷,自是有些本事在身,才叫卢氏把她送到章氏身边。

    觉察章氏异样后,申嬷嬷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了。

    再想到章氏每次回侯府便迫不及待要回庄子里,更有就算回侯府,也只在自己院子里走动,绝不随意外出……

    不对。

    不对!

    这里头,很不对!

    眼珠子转了转,申嬷嬷试探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李管家有问题?要不要奴婢出面将他……”

    她还没说完,便被章氏尖锐打断,“不要!姓李的不能动!”

    声音不仅尖锐,更有恐惧。

    申嬷嬷更加肯定里头有大夫人不知道内情了。

    “夫人,李管家就是个奴才,您想让他死,他只能死,为何不能动呢?”

    章氏连嘴唇都白了,双手死死揪紧手里的帕子,她没有再回答申嬷嬷,而是陷入了回忆里。

    姓李的,不能动。

    动了他,她的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