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嫁入侯门同,乃高嫁,以往备下的嫁妆自是要翻一番。

    前些日子因李雪茹送入姑子庙,李正良也迁怒正室,便多去了妾氏房里,还被妾室和庶女笼络去了不少好东西。

    项夫人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芥蒂的。

    如今自然是趁此机会,替女儿多挣些实处。

    李正良倒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庶女也好、嫡女也好,都是他的女儿。

    如今嫡女高嫁,成了侯门世子妃,有了好的归宿,该大方的时候自然会大方。

    他还有嫡子、庶子,女儿们嫁得好,日后还能帮衬着娘家,如今大方点,女儿们会念着娘家的好处,帮衬起来也不会含糊。

    说了一会儿子话,外面传来三更天的梗梆声。

    夜,深了。

    李正良打了一个哈欠,大有今晚留宿正院的意思。

    项氏起了身,道:“老爷,茹儿怕是受了惊吓,今晚我陪着她吧。正巧宁姨娘着了凉,老爷不妨去宁姨娘院里看看吧。”

    “也罢。”

    李正良起了身,由嬷嬷送了出去,走到门槛边,李正良倏地止步,目带肃色扫了嫡女一眼。

    道:“茹姐儿,如今你婚事有了眉目,好生待在家里做绣活,莫再出去抛头露面,以免惹出祸事,连累了你的亲事。”

    心想事成的李雪茹正好不想出门呢。

    闻言,乖巧道:“女儿知晓了,以后再不会惹父亲、母亲替女儿操心。”

    “嗯,和你母亲早点歇息吧。”

    李正良见女儿眉眼温顺,再无以前的冲撞、刁蛮,暗忖:送她去姑子庙是对了,连性子都磨平,甚好。

    大家闺秀,理当温顺、贞静,在家孝敬父母,出嫁侍奉公婆,方是女子之道。

    正院落了锁,项夫人的脸色也变了,连眼神都变得格外犀利。

    看到原本想睡觉的李雪茹心里蓦然一冽,那点子睡意都吓 没了。

    “母亲……”

    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

    “跪下。”

    项夫人沉声,“桂嬷嬷,取戒尺过来。”

    “夫人,这……”

    桂嬷嬷都有些慌了,“夫人,小姐今晚都吓着了,您这是为何啊。 ”

    “速去取来,再让丫鬟、婆子全部退到院子里,没有我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冷了脸的项夫人让桂嬷嬷都不敢再劝。

    取了戒尺过来后,把丫鬟、婆子都支到了院子里。

    唉,这是什么事啊!

    姑娘受了委屈,好在得了赐婚,老爷是甚是满意此桩婚事,怎么夫人还要责罚姑娘呢。

    去请老爷过来?

    那可不成。

    宁姨娘要知道夫人罚了姑娘,定会打听是何原因,可不能让姑娘在宫里吃亏的事儿,被她知道。

    没了下人的暖阁里便只有两母女了。

    跪下的李雪茹眼里含着泪花,怯怯开口,“母亲,你别恼女儿好不好。”

    “茹姐儿,母亲且问你,你与齐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适才与你父亲所说的,母亲一个字都不信!”

    项夫人是知道女儿对齐世子存有心思。

    她担心女儿今晚又是落入人的圈套里还不自知。

    李雪茹道:“母亲,女儿发誓,女儿所说句句属实!如女儿有半句虚假,母亲,贵妃娘娘岂会饶了女儿?”

    “陛下又怎么赐婚呢。”

    这也是项夫人稍稍心安之处。

    如真女儿在其中做了什么,陛下、娘娘又怎么会饶过女儿呢。

    只怕是走着进,抬着出了。

    可知女莫若母,项夫人总觉其中女儿有所隐瞒。

    “茹姐儿,我是你母亲,是世上最盼着你好的,事关重大,你断不能对母亲有所隐瞒。”

    硬的不成,项夫人便来软的了。

    “母亲知晓你心悦齐世子,济世医馆那遭事,是让母亲怕了。母亲怕你懵懵懂懂落入他们的圈套里啊。”

    李雪茹还是咬死不松口,甚至没有透露她在宫宴里见过卫云幽。

    此事确实是个圈套,是卫云幽为齐世子所设的圈套,结局成了她捡了现成,把卫云幽踢出此局。

    “母亲,女儿绝无隐瞒。母亲若不信,且看明日宫里是否有圣旨下吧。母亲,女儿再顽劣,也不能自毁自己的清白。 ”

    “齐世子遭人算计,想来宫里会给世子一个交代,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说着说着,李雪茹已泪眼婆娑,“母亲若还不信女儿,女儿也没有法子了。”

    个中秘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项夫人见此,总算是相信了。

    “起来吧,母亲信了。”

    “母亲,女儿自姑子庙一住,想明白了许多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人当筏子使了。”李雪茹靠到项夫人怀里,声色还余有哽咽,“我又将许给齐世子,卫大小姐那边我也会断干净。”

    怀里娇滴滴的女儿细声细语说着,项夫人听到感慨万千。

    抚摸女儿的乌发,叹道:“ 好姐儿,你终于长大了,母亲也就放心了。那卫大小姐还在姑子庙,就别再让她出来了……”

    “回去你再去勇毅侯府给卫二小姐赔罪吧,想来,她也是不乐意见到卫大小姐离开姑子庙。”

    李雪茹轻轻应下,低垂的眼睑遮住眸底的阴霾。

    卫云幽那边,确实要想个法子不能让她作乱才成。

    烛火吹灭, 再无人低低浅语。

    勇毅侯府

    后院偏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后院的平静。

    守门的卢妈妈听了动静,一溜烟从自己的房里爬起来,跑到偏门,甚是谨慎问道:“谁?谁在外头。”

    “卢妈妈,是我,快开门!”

    是初春的声音。

    低而急切,一听就像出事了。

    初春可是陪着姑娘入宫的啊!

    卢妈妈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开门。

    一道挺拔的黑影便从卢妈妈眼底下“咻”地掠过,初春紧随其后,“妈妈,快关门。别点灯。”

    “哎!”

    卢妈妈应下,吹了灯火,反手把门关上。

    刚才进院子的黑影是谁?

    瞧着是个儿郎,儿郎怀里似乎还抱着人,抱着的是……

    哎哟!

    是姑娘!

    抱着的铁定姑娘啊!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怎么被儿郎抱着回来了呢。

    关紧门的卢妈妈急到直跺脚,飞快追上初春,“初春姑娘,出了什么事了?姑娘她……”

    初春止步,低声道:“卢妈妈,你和哑婆守好后院,切莫惊动其他下人。姑娘没事,酒吃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