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已在议事厅里等着黄太医过来。

    “殿下,圣上这回该对您放心了。”

    俊颜淡冽的凌王示意黄太医喝口茶,并道:“疑心难消,还得有劳太医周旋了。宫中多是非,太医行走宫中,也要多加小心。”

    “殿下放心,如今圣上已彻底相信殿下身中奇毒。”黄太医说完,起了身朝凌王深深揖礼,“臣也请殿下切莫再以身涉险了,再毒发一次,只怕连卫姑娘也无能为力了。 ”

    再来一次,他这条命也没了。

    上次其实也差点没了,是凌王赶紧打发了他走,自个吐着血,去寻卫姑娘解毒。

    他也是今日才知,原来暗里勇毅侯的女儿为凌王解毒。

    黄御医也没有多停留,连茶都没有吃完便离开。

    他是圣上的御医,可不能与皇子有过多来往。

    如今他也帮了凌王殿下一次,谎称凌王已绝子嗣,上回凌王殿下的救命之恩,他亦算是还清了。

    出了凌王府的黄御医赶紧吩咐轿夫走快些,生怕被人瞧见他进出了凌王府。

    凌王府

    血七进了议事堂,“王爷,娄宁有异动。”

    夏元宸刚起身,又缓缓坐下, “派人告诉卫二。”

    他此时去勇毅侯府,只怕她会问他是谁了。

    说?

    还是不说呢?

    边关杀敌无数,刀起刀落的凌王,于儿女情长上面太过陌生。

    陌生不知从何下手。

    更生怕自己一时用力过度,反把卫姮吓到远远走开,不与他见面。

    要知,以卫姮行事作风,那是真能做到。

    不过是起身间,夏元宸还是决定派人过去,而不是亲自过去了。

    勇毅侯府

    卫姮正拿着桃姨娘做的小衣裳里里外外的看着,十分惊讶道:“衣裳也恁小了些吧,小娃儿能穿吗?”

    前世她记得齐君瑜把外室子抱进她房里时,所穿的衣裳可比这个大上许多。

    即将为人母的桃姨娘闻言,笑到不可开交,“姑娘,刚生出来的小娃儿比奶狗儿大不了多少,这些衣裳够穿了。”

    “当真?”

    卫姮很是好奇。

    她是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娃儿,拿着衣裳看了又看后,双眼微地眯紧少许。

    桃姨娘挑了从出生到半岁的衣裳,放在炕给卫姮比较,“姑娘请看,姑娘手里的是刚出生的奶娃儿穿,这件能出了月子能穿,这件约莫两到三个月,这件便是半岁了……”

    卫姮拿起约莫两到三个月奶娃儿的衣服,看过后,卫姮不禁笑起来。

    笑里泛着冷,可把桃姨娘给吓到了。

    惴惴不安道:“姑娘,是奴婢多嘴了……”

    好好的,她说这些做什么啊。

    大房的夫人干了那些个缺德事,姑娘肯定恨极了大房。

    而她肚子里怀了又是大房的种,姑娘没有弄死,已经是姑娘大度,信守当时许给她的承诺。

    卫姮见桃姨娘面露不安,笑着解释,“只是想到一桩趣事,与你无关。”

    她是在笑前世的自己有多蠢、多眼瞎。

    齐君瑜抱着两到三个月的奶娃儿,说是妾室刚刚所生,她便信了。

    后来,她便一直以为都是如此。

    而与她交好的友人生了孩儿,忧心她无儿无女, 便是满月酒都没有邀她,生怕她见娃伤心。

    故而,她每次见到奶娃儿,不是半岁,但是一岁。

    压根不知刚出生的娃儿到底有多大。

    前世,齐君瑜、卫云幽欺她至此, 还想正儿八经的纳妾?

    做梦。

    外室才是卫云幽的归宿!

    放下小衣裳,卫姮望着还没有显怀的桃姨娘,道:“如今院里只有你一人,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去做,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同李叔说。”

    “姑娘……”

    桃姨娘动容,红着眼眶委膝道:“奴婢什么都不缺,如今这日子是过得最舒心不过了。您是不知道,昨晚是奴婢自打进了老爷院里后,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

    卫姮闻言,微微扬眉,“怎么,后悔选了这条路?”

    “那可没有。”

    桃姨娘娇笑,“奴婢这人,用奴婢母亲的话来说,犟驴一头。奴婢选了这条路富贵路, 但不后悔。”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之所依,世间本就是福祸之依,她享了富贵窝的福,自然也要承有里头的祸。

    是福、是祸,都是自己所选,无怨无悔。

    卫姮赞许的点头。

    就凭前世桃姨娘把娄宁给砍了,就知道这是个有主意的。

    “照顾自己和孩子,如今老爷能依靠的子嗣可不多了,你肚子里未出生的子嗣,亦是他的希望。 ”

    桃姨娘自然是知晓的。

    大爷被圣上厌弃,仕途基本无望。

    二爷早被夫人远远的打发到外头读书,一年归家一次。

    独树难成荫,二爷再有出息,老爷也是希望子嗣多多益善,那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便金贵了。

    “奴婢省得,往后奴婢只在香芜阁走动,安安心心待产,哪儿都不去。”

    她既心中有数,卫姮也不再多言。

    刚走出香芜阁,碧竹来了。

    “姑娘,娄宁出城了。”

    娄宁,娄管事。

    这位可是卢氏身边最忠实的狗。

    刚养好的身子,便迫不及待出门咬人了。

    “严夫人可有回信?”

    卫姮问。

    碧竹道:“不曾 。”

    卫姮吩咐,“派人去光禄寺署丞家走一趟,打听打听严夫人是否还在山上祈福。 ”

    ……

    夕阳渐下,天幕转暗,一只老鸹突然从林子里发出阵阵阴森的“呱呱”叫声,掠过树梢,停在一辆行驶在官道上的车舆宝顶上。

    “呱……呱……”

    车舆内,闭目养神的严夫人被老鸹的叫声叫到心头狠狠一跳。

    怎么招来这等不祥物了?

    “去去去……”

    外头,车夫挥起马鞭把老鸹赶紧。

    “呱……呱……呱……”

    又是数声入耳,通体漆黑的老鸹最终飞入林内,不见踪影。

    严夫人更加心神不定了。

    “夫人,您喝口茶,定定神。”

    随行的吴妈妈也是心神不宁,家里突然传信,老爷骑马不幸了一跤,正好磕头后脑勺,昏迷不醒。

    可把夫人唬得不轻。

    辟谷一月还差几日的夫人,便立马收拾行李,领着姑娘、少爷立即回府。

    老爷本就出了事,如今又听到老鸹的叫声,更是令人不安了。

    严夫人喝水时嘴唇微地轻颤,一口抿完,道:“让车夫再快些。”

    再快些,明天天亮城门一开,便能立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