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

    章夫人是守夫孝守傻了吗?

    两情相悦便全成他们?

    是把规矩、礼数全丢了!

    如此糊涂的母亲,难怪能生出卫二这等子不知礼数的粗鄙女儿。

    素来重规矩的肖氏眼神轻蔑睇了章氏,对卢氏道:“你这位弟妹是个妙人,比你还要心善呢。”

    卢氏却没有回应肖氏。

    她目光死死盯着坐在冷泉里,露出半个肩膀的年轻男子,一股寒气从脚底蓦然升起来,直窜四肢百骸。

    那身影……

    哪怕只露出头、半个肩膀,她一眼便瞧出是谁!

    是——

    是濯哥儿。

    是她唯一的,前程似锦的濯哥儿。

    眼前黑影重重叠叠, 又好像有大山朝她压了过来,压到她无法喘过气。

    “于……于妈妈……”

    卢氏握紧肖氏的手腕艰难开口,连牙关都在颤抖,“去……去请……贵们……去园子里,快,快,快去!”

    绝不能让人再进来看到濯哥儿。

    尤其是严夫人!

    不能让她进来!

    于妈妈也认出池子里背着门口的背影是大爷。

    饶是她再镇定,此时也慌神了。

    老天爷啊!

    怎么会是大爷啊!

    旁边的肖氏皱紧了眉头,如婉她怎么了?

    一下子慌成这般?

    难道……

    肖氏蓦然抬眼,望向那坐在池子里,背对着她的男子背影。

    卫大老爷?

    不像。

    背影极为年轻。

    不会是—— 如婉的嫡子濯哥儿吧!

    念头掠过,肖氏的心口一下子慌了下来。

    自家侯爷若知道……

    “哎哟……”

    手腕处骤然传来的疼痛吓到肖氏慌忙甩手, 甩得急,又使了力,便把没有提防的卢氏给甩了出去。

    “哐……”

    全身失力的卢氏被甩到脚下趔趄几步,狠地撞墙倒地。

    “夫人!”

    着急的于妈妈还想过来扶人,被两眼赤红的卢氏喝退,“快去!”

    她今日便是摔死,也要保全濯哥儿名声!

    如此大的动静,谢氏、章氏皆是回头看过来。

    谢氏双眼里的凌厉转过暗沉。

    卢氏失态、池内的男子迟迟不敢转过身,那此人……

    谢氏看向卫姮。

    卫姮轻轻点头。

    谢氏闭上双眼,掩住眼里深深的失望。

    果然是——

    濯哥儿。

    池子里的卫文濯听到母亲的声音,全身绷得更直了。

    今日,他是在劫难逃了。

    再被人传出去,声名尽毁,更有可能剥夺十年寒窗得来的功名!

    女色,误他!

    这一刻,卫文濯头一回生出了后悔。

    若能重来一次,他定不会色欲熏心,被怀里的贱人害到这般地步!

    耳边,突然传来胭脂极轻极轻,轻到仅是他能听到的声音,飞快道:“大爷,奴家是真心想和大爷长相厮守,大爷不如说是酒后乱性,做出了糊涂事,或许还能挽回大爷的颜面。”

    “大爷放心,奴家也会说奴家仰慕大爷,一时情难自禁,半推半就从了大爷。”

    “爷们酒后乱性是常有之事,刚才大爷想要淹死奴家,奴家也可以解释是大爷酒醒后,大怒……”

    女子那轻如鸿羽的声音从耳里飘入,一字一字地落到心间里。

    将卫文濯心里的杀意一点一点地抚平。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他也轻声回了胭脂,“好胭脂,爷本就想纳你,适才只是一时急了,想弄晕你,再想办法脱身救你。”

    “如今你既愿意揽下过错,爷日后定好好疼你。”

    “胭脂信爷。”

    胭脂没有得寸进尺,更没有逼近卫文濯在这种时候答应她什么。

    男人啊。

    不能逼他太紧。

    尤其像大爷这般心高气傲的爷们,唯有小意温柔,处处替他着想,让他知晓他是她的天,才能把大爷的心拢住。

    冷泉里,紧窝在卫文濯颈帘里的胭脂,听着那不断入耳的动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卫氏一族的宗妇来了。

    大爷的母亲卢氏也来。

    二姑娘也在,还有贵们也在,今儿个,大爷只能纳她了!

    如今,只要保下大爷,一切都好说。

    水下,卫文濯的双臂慢慢搂紧了胭脂。

    “若今日爷顺利渡过此劫,从此日后,你便是爷房里的第一人。”

    卫文濯阖上了双眼,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必须让胭脂对他心死心塌地。

    唯有如此,才能顺利渡过此劫。

    “哐……”

    又是一声巨响,惊到卫文濯心口狠狠一跳。

    是踉踉跄跄出去拦人的于妈妈,撞到了严夫人身上。

    于妈妈是刚绕过屏风,就撞见捧着两套衣裳进来的严夫人。

    于妈妈:“……”

    天都要塌了。

    捧着衣裳进来的严夫人神色异为兴趣。

    天菩萨啊。

    她的运气可真真的好啊。

    头回来勇毅侯府又撞出一桩大事了。

    卫小姐身边的丫鬟面薄,不好意思送衣裳进来,她立马趁卫氏族中女眷们没有反应过来前,赶紧自荐,揽了这轻松活儿。

    “哎哟,于妈妈啊……”

    差点被撞倒的严夫人捧着衣裳闪到一边,“当心些,别摔着了啊。”

    眼前一样阵阵发黑的于妈妈拦了严夫人, 是极力压下心里的慌张,道:“夫人是贵,哪能劳烦夫人送衣裳,夫人不如将衣裳给……”

    “不劳烦,不劳烦……”

    严夫人避开于妈妈伸过来的手,往屏风后面走。

    衣裳给了于妈妈,那她岂不是不能进去了?

    于妈妈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

    只能眼睁睁看着严夫人绕过屏风,进了那有泉池的厢房里。

    “卫小姐,妾身给那丫鬟送衣裳来了。”

    进来的严夫人很是谨慎地开口,声音也是含着,生怕会惹了诸位夫人惹怒。

    卢氏闻言,猛然转身的她失声尖喝,“谁你进来的?出去!”

    严氏,她来了!

    于妈妈呢?

    怎么没有拦住严氏!

    她的濯哥儿啊!

    完了!

    全完了!

    卢氏面如死灰,只觉她的天是彻底塌了下来。

    卫姮见严夫人见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定是碧竹那丫鬟做的好事,借送衣裳之际,好让严夫人进来看大戏。

    接过严夫人的衣裳,卫姮轻声道:“有劳夫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想替小姐做些小事。”严夫人嘴里说着,视线却是往哪冷泉里瞄。

    一看,哎哟!

    了不得啊。

    谢氏发话, “姮姐儿,衣裳放下,放他们换了衣裳再出来。你随我请诸位夫人、贵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