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夫人放心,老奴今晚办妥当。”

    又啐骂一句,“杏儿那小贱人还妄想给濯哥儿当妾,呸!下贱的东西,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

    刚说完,外头守夜的小丫鬟说青梧院来人了。

    帘子打起,一个人过来的碧竹给卢氏规规矩矩行礼。

    苏妈妈踮脚,倾身,往暖阁外头看了一眼,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质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二姑娘呢?时候已不早,二姑娘为何迟迟不曾过来给夫人请安,拂床展衾,服侍夫人就寝。”

    碧竹哑着哭过的嗓音,恭敬道:“回夫人,姑娘小睡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体热、畏冷。夫人慈悲心肠,又素来疼爱姑娘,姑娘恐忧请来请安过了病气给夫人,故而打发奴婢请来告罪,待姑娘病好了后,再来给夫人晨昏定省。”

    这是卢氏给卫姮立的规矩。

    早晚都得过来请安,服侍卢氏。

    美其名曰;闺训。

    苏妈妈不买账,冷道:“二姑娘可是又犯懒,借故生病不敬夫人?来人,去青梧院请二姑娘过来!”

    “夫人明鉴啊,姑娘素来敬重夫人,怎会装病啊。“扑通跪下碧竹急道:”姑娘是真病了,夫人若不信,可请大夫前来,一探便知。”

    请大夫过来?

    卢氏目光微微一动。

    聪明了。

    大夫过来,她不就得花银子给姮姐儿治病了?

    温声道:“好了苏妈妈,想来二姑娘是真不舒服,她是个有孝心的,还不忘打发碧竹过来请安,已让我很是欣慰了。”

    又示意碧竹起来,“起来吧,既是姑娘不舒服,你早些回去照顾好姑娘。”

    “奴婢替姑娘多谢夫人。”说着,碧竹又痛快磕记头。

    并没有起身,声音也渐渐变哽咽,“还有一事,需请示夫人。”

    “姑娘醒来后,得知苏妈妈在荷宛里当着各府小姐们的面儿说是齐世子救的是二姑娘,二姑娘知道后很是生气。”

    “姑娘说齐世子是大姑娘的未婚夫婿,传出他救了姑娘,不仅连累齐世子,更是毁了姑娘的清白,姑娘恳请夫人还严查苏妈妈,还她一个清白。”

    说到最后,碧竹都抽泣起来,“夫人您是最重规矩的,平日又常说姑娘家最重闺誉、名声,不可有半点诟病,玷污门楣。”

    “如今苏妈妈口无遮拦,冤枉我家姑娘,不知道外头怎么编排姑娘了,求夫人垂怜,为我家姑娘做主啊。”

    一番说下来,卢氏脸上的笑是半点都没有了。

    长本事了啊。

    都敢兴师问罪了。

    苏妈妈见此,直接大呼喊冤,“哎哟,碧竹姑娘,我当时老眼昏花瞧错了啊。不过是误会一场,二姑娘怎么这般小心眼揪着不放呢?”

    碧竹也不与苏妈妈争辩,只顾自己抹眼泪,“夫人公允,想来定会为姑娘主持公道。还有杏儿,姑娘本就喜欢杏儿,知是她落水后姑娘很是心疼,待病好了后再去探望杏儿。”

    “夫人,姑娘让奴婢捎的话儿,奴婢说完了。”

    说完,碧竹再次磕头,规矩如初让卢氏挑不出错儿。

    屋里静到只听到卢氏捻动佛珠的细微声,菩萨般的人生气,很是骇人。

    气氛压抑到连苏妈妈都有些心慌时,卢氏终于开口了,“你是个忠心的,回去吧好生照顾二姑娘。”

    挥挥手,示意碧竹退下。

    至于是否会责罚苏妈妈,不曾提半句。

    垂首的碧竹抿着嘴角,牢记卫姮叮嘱的话,老实离开杜微院。

    苏妈妈倒是还想说几句,抬眼被卢氏阴沉的脸色吓到咽回嗓子眼里。

    过了好一会儿,卢氏轻呵一声,“到底是隔着一层,养不熟,不过是一场误会竟打发丫鬟来院里寻我的不是了。也罢,杏儿先留着吧。”

    苏妈妈错愕,“万一她们说漏了嘴。”

    卢氏眼里闪过阴鸷,“此时除掉杏儿,无疑告诉姮姐儿有问题。你且告诉枵杏儿,就说过段时日我自会抬她给濯哥儿当个贵妾,先把她稳住,再找了机会再除掉就是。”

    这倒是个法子。

    苏妈妈应下。

    卢氏又疑声问苏妈妈,“你说,刚才碧竹说的那番话,像姮姐儿说出来的吗?”

    苏妈妈想了会才回道:“不像。姮姐儿嘴笨,又向来敬重夫人您,不像是她有说的话。倒像初春想出来的话。”

    卢氏微微颔首。

    她也是这般想的。

    姮姐儿被她调教近三年,加上还有弟妹那个蠢货的帮忙,终于磨成畏缩、愚孝的性子,委实是说不出那些话的。

    轻揉眉尖,卢氏凉声,“姮姐儿今儿不曾上钩,只怕是她身边的丫鬟们使了劲。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边关过来,最忠心姮姐儿,身上又都有点本事,得想办法寻了错处,全部解决才成。”

    声音如过堂的风,透着股子阴凉。

    可那氤氲灯火照着卢氏珠圆玉润的脸庞,又像极佛堂里供着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