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一群警察来问了一堆东西，现在在等老唐接我回家。”她顿了顿，“我看见老唐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家住。”
柳青岚正好有别的事，“回家好好休息，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收起手机，他主动弯腰拿起地上的包背在肩上，抬眸看向纹丝不动的朱淇。
“再给我两分钟。”朱淇看向那个狭小的空间，仿佛透过那面墙能看见她的妹妹正坐在那里，翘着腿跟她变着花地打听今天的午饭。
卢美娜每次见到她都会仰着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全是依赖和信任。接过饭盒之后会举到鼻子旁边认真嗅闻，然后猜出今天吃的什么菜。
猜对了，朱淇就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奖励给她，猜错了就只有她最讨厌的牛奶。
即便已经大学毕业，一家人还是在把她当小孩宠。
“她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朱淇的眼中有懊悔，有愤怒，有恨，无数情绪在眼底交织，化为深渊将所有光芒吞噬。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鼻音，“我为什么没有接到呢？”
“......”柳青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旁边陪着她走出这段情绪。
朱淇转身钻进他怀里，用他还算干净的衣领擦掉脸上的眼泪。随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闪到两米之外，大步流星地向场馆大门走去。
柳青岚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夏天很热，但起风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丝凉意。
两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外吹了五分钟凉风，朱淇双手环在胸前，幽怨地看向柳青岚，小声吐槽：“一点都不绅士。”
柳青岚后知后觉，当即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给我干嘛？”
“我是有家室的人。”
朱淇朝他翻了个白眼，自行将衣服披在身上，“我手机没电了，你打车。”
“哦。”柳青岚老老实实打开软件，“你家在哪？”
“......”
她踮起脚戳了戳柳青岚的脑袋，“你没事儿吧？当然是回你那边。”
柳青岚下意识向后躲，眼神惊恐，“啊？”
他住在蒋恒家里，带一个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回去可说不过去。
“啧，想什么呢？我把车开回去，你当我飞到你家的吗？”
柳青岚输入地址，忽然回过味来，“你怎么开车进的小区？”
这个小区进出都得登记，核实完身份才会放行。蒋恒一没授权二没接到电话，朱淇居然还能进来？
这么一想，好像她上一次过来也没有接到通知。
朱淇探头按下即刻用车，“我有朋友住你们小区，她给我开的权限，就在你们楼上。”
“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楼上那个自杀求救的小男孩的家人吧？”
“不是，对门那家。”
柳青岚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世界还不算小，“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查户口啊——”朱淇往右错一步，贴近他的身体，笑得暧昧，“吃醋了？”
“车，车来了。”他如释重负，向外跨一大步绕过朱淇走向正在掉头的车。
等车停好，他直接坐进了副驾驶，没给朱淇贴过来的机会。
一路无言。
柳青岚将今天的现场情况如实告知蒋恒，但暂时隐瞒了如辉科技相关内情。
司机八卦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被柳青岚一瞪悻悻地闭紧了嘴。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柳青岚单手拎着背包下车，走到保安亭旁边才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等后面的人跟上。
他越是这样，朱淇对他的兴趣就越浓，丝毫不觉得被冷脸对待是被冒犯，扭着胯从他身边路过，自然地刷脸进门。
这种别扭的氛围持续到楼下，朱淇看向他身后的高楼，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用一根手指嫌弃地挑着西装外套，“上去换套衣服，别脏了我的车。对了，好好洗个澡，仔细点。”
柳青岚拿过衣服，把包甩到她手里，“恶心。”
说得好像他要跟这个女人做什么事情一样，明明只是去拿一份资料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行动上十分迅速，将今天穿的衣服暂时装进垃圾袋里封存，冲了个澡顺便卸掉脸上的油彩和妆容。再出门时已经恢复了往常那副素面朝天要死不死的样子。
一辆暗红色的跑车停在楼下，见他出来狂妄地打起了远光灯。
柳青岚在出门之前就看见了这辆车，特地回房间里翻出了墨镜戴上，现在正好完美预判。
座椅的空间对他来说过于狭窄，他想伸手调整座位，被朱淇冷冷地钉在了座位上。
朱淇左手夹着一支女士香烟，脱掉宽大的T恤只穿了一件抹胸和短裤，性感又颓废。
柳青岚感觉这个位置应该更贴合娇小女孩的身体，既然这么重要，那经常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应该......
直觉告诉他不要多嘴。
他记得卢美娜身高只有一米五八，而且这辆车发售的日期在五年前。
一根烟很快抽完，朱淇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不算太笨。”
“很笨你会盯上我吗？”
“不会。”
柳青岚叹了口气，“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夜宿其他女人家中，要是邱可知道了绝对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老婆生死不明，怕什么？”朱淇将速度提到最高，红色的流星在夜间的道路中划过。
他伸出两根手指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夏风，闻言侧过头盯着朱淇冷厉的眉眼。
邱可冷脸的时候神情也是悲悯的，她好像天生就有爱人与被爱的能力，在碎玻璃搭建出的温室中也能顽强地生存。
“与你无关。”
怀念一个人就会从身边的所有人和物中提取和那人的相似之处，柳青岚第一次心动就是地狱开局。
朱淇敷衍地点了点头，“原来真爱一个人会这样，失忆了也会爱上她呢。”
“没有。”
“呵。”
两个小区离得不算远，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朱淇居住的小区。
她直接开进地下车库，带着柳青岚从负一层上楼。
“之前选房子的时候娜娜还劝过我不想买十四层，她觉得晦气。”朱淇站在电梯里冷不丁出声，“结果付钱的时候只有十四层，也算是被命运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