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勋，尤山月的父亲，局里最德高望重的法医。
曾经在113碎尸案中，将无数个拇指一半大小的骨头碎片拼凑起来，硬生生拼出了一个完整的骨盆，和一根股骨，从而锁定了死者的身份。
既然他来过，那他们再检查已经没有意义。
“你们......”那位警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难道你们不认识他？”
“认识。麻烦您了。”蒋恒转身向外走去，“咱们现在回局里，还是我先把你送回家？”
尤山月犹豫了一下，“回局里吧，他刚从外省回来，我不去不合适。”
尤嘉勋虽然和尤山月是父女关系，但他和尤山月的母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了婚，他工作繁忙主动放弃了抚养权，之后尤山月一直是跟着母亲生活。
没想到兜兜转转工作之后这爷俩又凑在了一块。
蒋恒只能感叹一句这就是命。
回警局的路上尤山月一直忙着卸掉脸上的妆容，倒是让他耳朵里落了个清净。
等车停在警局门口，她又成了每天大家见到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素面朝天的尤法医。
蒋恒没管她，自顾自去了尤嘉勋的办公室，“尤老师。”
老头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睛也没睁一下，“坐。”
他知道对方眼睛不好，没觉得这是个多冒犯的行为，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大半夜来找我，应该有挺重要的事？”
蒋恒没否认，“您让他们转过来的那具遗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尤嘉勋这才舍得睁开眼，“他杀，死后焚尸。”
“您怎么没——”
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你们年轻人有家有室，又刚解决了那么大一个案子，我一把老骨头整天游手好闲，偶尔帮你们分担一点压力也是理所应当。”
蒋恒坐了回去，开始专心和他讨论案情，“死后焚尸，能判断死了几个小时吗？”
“这个比较麻烦，但胃内容物小部分移向十二指肠，死亡时间应该在进食后一到两小时之间，”尤嘉勋又闭上了眼，“吴桐声那孩子去找他家属调查情况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
“宝刀未老。”蒋恒放松下来疲惫了一天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安静放松的地方，困意上涌，只能靠说案子来提神，“您怎么看出来的？”
尤嘉勋勾起唇角，“要我说，你们这群孩子还是太年轻了。被害人皮肤上那么明显的没有生活反应都看不出来。”
“是我眼拙。”蒋恒虚心接受，“您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怎么？你怀疑我个老头子？”尤嘉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我刚下飞机就听说出事了，过去支援一下都不行？”
他垂下眼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小子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把所有人都得当成嫌疑人怀疑一下才肯放心。”
“您要是这么说，那我真没法反驳。”蒋恒苦笑道，“这您也不能赖我。”
尤嘉勋坐直身体给他倒了杯水，“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小孩儿？”
蒋恒刚喝了半口差点喷到他桌子上，“咳咳咳——您听谁说的？”
“吴桐声。”
“说得跟我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一样。”蒋恒把杯子放回原位不敢再碰，“那孩子就是个普通人，跟起案子有点牵扯，放身边看着比较放心。”
“哦——”尤嘉勋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这么多年不找老婆，是喜欢男人呢。还寻思着找找关系，给你介绍介绍，咱起码有个伴儿能养老。”
蒋恒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别别别，您可别找，我不喜欢男人。我那就是单纯觉得孩子可怜，长得跟蒋媛也像，才把人弄过来看着。可不是动了什么其他的念头！”
老头子有些失望，又问出了一个爆炸性的问题：“那你看，山月怎么样？”
“哈哈，那个，山月是个好女孩，她值——”
“直说你看不上我们山月！”尤嘉勋激动地一拍桌子，“我看你条件就挺好，比她妈给她安排的那些对象更好！更优秀！”
蒋恒赶紧拉住他，“您可别这么说，我跟山月清清白白好朋友。”
但尤嘉勋不接他这茬，冷哼一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倒也不能说高中在一个班待过俩月就能算青梅竹马吧......
他后背快被冷汗浸透了，满脑子想着谁来救救他。
说救兵，救兵到。
吴桐声回来了，但是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孩。
“师父，尤老师，她说她要自首，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蒋恒看向尤嘉勋，请示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滚蛋。”
“得令。”
吴桐声极少看蒋恒吃瘪，现在看乐子看得十分开心，呲着大牙傻乐。
“笑什么？这么高兴？”蒋恒一边往审讯室走，一边抬手呼他脑袋，“看路，别看我。”
“我听见了。”他发出一声猥琐的怪叫，“我都听见了。”
蒋恒停下脚步，从在他前面两个身位变成了落后半个，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听见什么了？嗯？”
吴桐声捂着屁股往前面小碎步快速挪动，“听见尤老师要把尤法医许配给你！”
“你小子给我闭嘴！你敢让别人知道一个试试！”
正好路过的尤山月听了个全程，“那个......我爸真这么说？”
进攻和躲避的两个人同时石化，吴桐声先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闭嘴，干活！”蒋恒一脚把他踹走，“小孩儿瞎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尤山月唇边的笑容有些落寞，“啊，我知道。”
但蒋恒和吴桐声忙着去审人，除了旁边的玻璃反光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之外，无人在意她的这点情绪变化。
审讯室内。
蒋恒板起了脸，“姓名。”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释然地笑了，“警察叔叔，我们白天见过。”
但蒋恒没搭理她，重复了一遍问题：“姓名。”
“陈星辰。”
“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女孩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他叫陈凡松，是我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