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温家嫡长女
宋御医来的时候，殿内除了乐水押着那个小宫女站在殿门外，其余宫人都被屏退了。
温僖贵妃和苏蕴兰满脸忧心忡忡地盯着那碗燕窝羹，等待着宋御医的查验结果。
但很意外的是，宋御医查验了半晌，得出了一个她们意料之外的答案：“回娘娘，这碗燕窝羹无毒。”
无毒？
那怎么会！
苏蕴兰眉头紧皱，对此不可置信。
若真是没有，想必这个小宫女也不会心虚到不敢试毒。
可宋御医又是御医院院首，陛下的心腹，在诊毒这方面应当不会有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呢……
她同温僖贵妃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立马问道：“宋御医，你且看看，这碗燕窝羹中还有何物？”
宋御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再次用长长的银针探入碗中。
只不过这一次，他取出银针闻了闻。
紧接着，他又满脸讶然地用舀出一勺尝了尝。
这一尝，就让他的面色顷刻变得凝重起来。
见他如此，温僖贵妃整颗心如同竹篮打水——七上八下。
“宋御医，燕窝羹中是不是……”
“娘娘，燕窝羹中有种果酸味，应当是少量的山楂被人细细碾成汁水加入其中。”
燕窝羹里怎会有山楂？！
这可闻所未闻啊！
只是山楂的来源纵然可疑，但也不足以有什么大碍啊。
温僖贵妃双眸眯了眯，划过几分不解：“山楂无碍，难道本宫也不能服用吗？”
“非也非也。”宋御医花白的胡须上平添几分愁绪：“只是山楂不可与海中鲜食同用，否则量大极有可能导致妇人小产。”
小产！
不仅是温僖贵妃，就连苏蕴兰都惊了一大跳。
要知道，方才午膳时，御膳房还送来了一碟鲍鱼。
说是从福州进贡的珍肴，陛下专门让人送来请贵妃娘娘享用。
宫里能调动御膳房的无非就那么几位……
苏蕴兰担忧地看了温僖贵妃一眼，眼看她因震惊而身形有些不稳，立马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宫中的隐晦宋御医见得太多，他不好多言，只提了一句：“娘娘现下身子不便，自当注意才是。”
温僖贵妃如被雷劈，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还能注意什么？
“宋御医，劳烦您跑一趟了。”苏蕴兰扶着温僖贵妃在椅子前坐下，气道。
“是老臣的分内职责。”宋御医很知趣，行了一礼：“老臣这就下去给娘娘开一幅安胎药。”
等宋御医一走，乐水也暂时押着小宫女离开了殿外。
仅剩两人，说话就方便了许多。
温僖贵妃紧紧捂着小腹，泪水夺眶而出：“蕴兰，你说陛下是不是猜忌我们温家，这才……”
帝王的猜忌不容小觑，但苏蕴兰却又想到了前世她的结局。
别的不说，温家被四皇子一派针对是事实，而四皇子的背后站着的大山是……皇后！
可没有实证，她不好贸然直说，只能委婉地提醒：“嘉玉姐姐，陛下既然让你决定要不要对外公布，那当时在意你的。”
“只是宫中人多眼杂，陛下忙于前朝，难免对宫中事务疏于管理。”
温僖贵妃黯淡的视线勉强亮了亮。
也对。
一碟鲍鱼，又不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公公送来的，谁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假借陛下之名呢？
可若要她忍下这口气，那岂不是人人都把她当成软柿子捏？
“蕴兰，我准备杀鸡儆猴。”温僖贵妃擦了擦泪水，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坚韧放模样：“我要狠狠惩治那个宫女，让她背后的人看清楚，我绝不能任她拿捏！”
但她的这个决定刚一出口，就被苏蕴兰义正严词地否决了。
“万万不可！”
“她只是在膳食上动些手脚，你尚且可以不用，若是除去她而惊动了背后那人，谁知下一次会是什么阴招？”
在苏蕴兰心里，皇后主揽后宫大权，想在暗中动手脚不过轻而易举。
敌在明，我在暗，除去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那我还能怎么办？”那层故作坚强的面具到底碎成两半，温僖贵妃带着哭腔与无奈：“温家势大，当初我入宫也是为了温家不被猜忌，若我……”
苏蕴兰重重叹了口气。
她知道，嘉玉姐姐明面上在宫中为了圣宠争风吃醋，实际不过做做样子。
既然要做样子，那就有无数个法子。
“嘉玉姐姐，你如实告诉我。”苏蕴兰双眸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低声问出了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你对陛下可有真情？”
若没有，那旧人已老，自可有新人固宠。
若是有，那……
温僖贵妃闪过几丝茫然，怔住了。
真情？
初入宫时，她与陛下年岁相差太大，陛下于她只是个需要侍奉的君主，是个需要她费尽心机讨好的东家。
只要她讨好了陛下，温家就能平安无虞。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陛下器宇轩昂，对外杀伐果断、颇有君主威严，对内于她却处处体贴入微，时不时与她袒露心声，让她在这深宫之中，难得有了一方温暖。
让她这个从来未经感情之事的人，也难得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我对陛下……”
看她顿住了话茬，苏蕴兰已然明白了。
宫中最忌真情真心，嘉玉姐姐却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动了心思。
一旦被人察觉后加以利用，那么……她还会重蹈前世的命运。
“嘉玉姐姐，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苏蕴兰以手帕交的身份，语重心长：“真情与家族，你当有个决断。”
一边是温家这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大船，一边是帝王神秘莫测的真心，温僖贵妃必须要有个选择。
到底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温僖贵妃一点就透。
帝王真心能有几时？
家族荣宠才是她最初入宫的根源。
若她再将真情寄托到虚无缥缈的帝王真心上，那些被关进冷宫的妃子就是她未来的下场。
所以她轻轻擦去泪水，一字一句道：“蕴兰，我想好了。”
“我永远都会是温家的嫡长女。”
言下之意，她永远都会以温家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