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凤山……”苏泽又开口说道。
阮凤山不敢迟疑，立刻上前，连忙说道：“苏泽圣子，我在。”
“随我来吧。”
“是。”
苏泽和万寿老人走出这家炼丹房，阮凤山连忙跟上。
走在街上，苏泽说道：“你炼丹是为了你妻子？每个月给她治病，这才让你作为出窍境界武者、炼丹师都这么穷困潦倒。你妻子一定美若天仙。”
“启禀苏泽圣子，她三十年前美若天仙，现在已经不成人形啦。”阮凤山苦笑道。
苏泽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了一会儿，又说道：“为了你妻子，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阮凤山一怔，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苏泽问道。
“我已经坚持了那么长时间，时常感觉为了她寿元大减，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累死。到底我会继续下去累死，还是有朝一日我终于狠下心来放弃她，我一点都不知道。”阮凤山说道，“继续撑下去很难很难，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
说着话，声音已经不可避免地低沉下来：“就像是今日，一个不到先天境界的炼丹房小二从中作梗，我便险些被为难死，这种日子太苦了。”
“放弃吗？”苏泽问道。
阮凤山摇了摇头：“再试试吧，我感觉还能坚持。”
苏泽点点头，将手搭在他肩膀，真元瞬息流转一圈，感慨道：“还真是，你拼命过多寿元大损，顶多还有几十年寿命。”
阮凤山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倒是还行，我看我妻子也坚持时候不会超过十年了，送走她我还能好好活上一段时间，还算不错。”
他的情绪实在过于复杂，一时之间倒是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盼着妻子变好还是盼着妻子尽快死去。
“若是你妻子不用死，我能治好她呢？”苏泽问道。
阮凤山身躯僵硬了一瞬间，颤声说道：“这可能吗？这有可能做到吗？”
“有可能，你家在地火城内吧？带我去看看？”苏泽说道。
阮凤山连忙应声，匆匆忙忙向前走着带路，口中急促又紧张地说道：“因为我妻子的缘故，我也不能远离，所以一直都是在地火城的栈内居住。”
“我妻子是从二十三年前中的一种毒，名称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何时中的，就是前两年先是手脚无力，后来就渐渐经脉真元也没了，在之后连张嘴吃饭都做不到，我一日三餐都要以真元碾碎了食物喂给她。”
“肉要吃肉泥，瓜果蔬菜一样要捏碎了喝汁水或者吃蔬菜泥……每日伺候她就要两三个时辰，还要抽时间炼制丹药，还要找人贩卖丹药。买我丹药的人又是看我心急，给我的价格总是最低……”
絮絮叨叨，不得不说，他的烦心事、为难之处真的不少。
也无怪，他一边坚持着连命都拼上，一边又内心感觉疲惫极了，不知何时就会坚持不住。
说话间一行三人来到一处栈，阮凤山脚步都没有停留，轻车熟路直奔栈后院一个小偏房内，小偏房很狭小，不过干净整洁，所有一切生活物品都一应俱全。
走进屋内，阮凤山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苏泽圣子，我听闻您是一位精通医术的人，我妻子的病，我也曾经找盲目神医看过，他做出的诊断也是不可医治。”
“但若是万一有希望，小人的这条命，从此都是您的，自愿苏泽圣子能够救好她。我这一生，唯有这一个遗憾，若能令她有朝一日活下来，我如何都愿意！当然身死也可以！”
“先让我看看再说吧。”苏泽微笑说道，“我的铁陵城需要一个炼丹师，若是我能救你的妻子，你们夫妻就做我的属下吧。”
“若是真能如此，赴汤蹈火也可。”阮凤山抹着眼泪说道，“哪怕只有一日时间，我和妻子还能坐着说一会儿话，我们一起死了也是世上最大的乐事。”
万寿老人在一旁听到这里，不由感叹：“世上痴男怨女何其多，情之一字，如神如魔，可令人成圣贤也可以令人不惜一切。真是令人可悲可叹！”
阮凤山点点头，向他拱手：“见过老先生。”
又侧开身子，让苏泽看到内侧床上躺着的一个干枯人类，那人类已经全然没有人形，眼窝深陷如同骷髅，一双眼睛艰难地活动一下，再之后又无奈地闭上眼睛。
“几年前，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阮凤山解释道，“若不是我一直喂养她，她自己只怕都想要死了，太难熬了。我艰难，她活着何尝不是受苦？或许她现在活着也只是因为我希望她活着，她不想死了叫我失望。”
苏泽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说道：“更或许是，她早就想死了让你摆脱苦难，结果身躯动不了，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死都无法死了。”
可能的确是如此吧……越是如此，阮凤山就越是感觉悲哀。
“出去吧，这毒叫做软筋奇毒，我能解，人我也能救。”苏泽说道。
阮凤山大喜，随后又奇怪问道：“出去解毒？”
苏泽挥手：“我是说让你出去！”
阮凤山怔了一下，见万寿老人已经离开房间，这才连忙出去，小心带上房门。
苏泽沉吟一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数棵生机旺盛的灵草摆在阮凤山妻子的头脚两侧，又取出水来轻轻挥洒遍布她全身正反两面，最后灌入她的口中。
数棵灵草，皆是数千年的奇草，生机旺盛，向外散发的一点余热就已经令阮凤山妻子恢复一点生机。
最初一开始，也是只能从这一点生机开始，因为她如同枯死数十年的树木，根本承受不住略猛的药力。
带着充盈元气的水，先从外，再送服入内，如此一来，阮凤山妻子也终于能够稍微恢复一点一丝的活力。
做完这一切，等了片刻后，她喉咙咳咳作响，终于发出干涩的声音。
“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