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瓜尔佳氏香雨？
柒玥听了僖嫔的话，反而松了口气，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和嫔与瓜尔佳氏香雨是什么关系，本宫自然清楚，你被禁足十数年，可能不知道，本宫如今管理后宫，妃嫔来历身家，本宫可是一清二楚。瓜尔佳氏香雨是和嫔的亲姑姑，这事，我早就知道。”
若是别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但最有关联的柒玥，自然会无意中知晓。
瓜尔佳氏香雨是含卉的姑姑，甚至说与瓜尔佳氏无七也是族亲，可，那又如何？
柒玥的举动大大出乎了僖嫔的预料，她满脸惊愕，“你竟然知道？”
“不就是瓜尔佳氏香雨曾经给本宫下过毒吗？”柒玥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如何？和嫔与她又不是一样的人，那样的罪过也不能让和嫔来承担！”
“呵呵，原来贵妃娘娘如此海涵，倒是嫔妾小瞧了贵妃娘娘，”僖嫔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也是，贵妃娘娘还好好活着，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那嫔妾就好好看看，你与和嫔到底能否一辈子姐妹相称，你别忘了钟粹宫的那位！”
僖嫔这话说完，柒玥的脸色才冷了下来，甚至变得很难看。
是啊，姐妹，她和惠妃姐妹相称那么多年，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僖嫔前几句说的不痛不痒，没有感觉，这句却是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尖上！
“僖嫔！”玄烨听到僖嫔越说越过分，忍不住动怒斥责，“你做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茹芳，朕怕她泉下不安，宽恕你多次，结果你呢！”
“皇上将嫔妾禁足景阳宫，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这么多年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嫔妾的姐姐！”僖嫔毫不顾忌的喊了回去，“就连晴答应被经久未修葺的宫殿坍塌砸死的时候，皇上可有想过嫔妾！嫔妾不想死，嫔妾想活着！”
景阳宫只住了僖嫔和晴答应两人，晴答应曾多次托高位妃嫔去皇上那边求情，想要搬离景阳宫，却没能如愿。
晴答应越发不得宠，后来惠妃得势，晴答应也跑钟粹宫多次，即使不求着搬离景阳宫，也请惠妃安排人将越发败落的景阳宫修葺，可依旧得不到回应。
晴答应是被砸死的，去年冬，她所住的沁阳阁经不住风雪的摧残，主殿坍塌大半，晴答应没能出来，死在了里面。
柒玥气愤的问道，“难道因为这些，你就要把所有的事情报复到和嫔的身上吗？她又何尝招惹过你，惠妃不给你修葺景阳宫，你可以找惠妃！你让和嫔得到这样的结果，对她不公平！”
“惠妃还不是败在贵妃娘娘你的手里？”僖嫔仰头笑了起来，“公平？贵妃娘娘未曾被忽视过，未曾被欺辱过，自然不会明白，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来公平可言？”
“你错了！”柒玥冷冷的说道，“本宫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走到今日的，但还是明白一个道理，冤有头债有主，本宫绝不会让其他人受到牵连！你不管是恨本宫也好，还是抱怨自己的处境不公也罢，都不该将报应加在和嫔身上！”
“贵妃娘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已经迟了？”僖嫔余光中看到那边含卉昏了过去，扯了扯嘴角，很是得意。
那边，含卉在僖嫔将要说出那些秘密的时候，原本就有些承受不住的身子，和精力被提到了嗓子眼，可后面又听到柒玥说的，当真是悲喜交加，得知柒玥很清楚她的秘密但并未与她相离甚远以后，含卉才松了口气，这么一松，便昏了过去。
柒玥一见连忙起身走到含卉跟前，“含卉，含卉，你怎么样了！惜若，快传太医！”
柒玥想要将含卉抱起来，和银锁两人也没能够做到。
“朕来吧。”玄烨也走了过来，越过柒玥，径直将含卉抱了起来，“把她放在床上休息。”
“放臣妾床上吧。”柒玥说道，“景仁宫离的有些远了。”
“好。”玄烨应了，将含卉送进内室，留了满殿的妃嫔。
柒玥扫了僖嫔和梁青和一眼，也跟着进了内室，左右这事闹的不小，皇上不会就这么任她了吧？
将含卉放在柒玥的床榻上后，玄烨才对跟来的柒玥说道，“僖嫔的事情交给朕吧，朕会给和嫔一个交代。”
“皇上还是想像十八年前那样放过僖嫔吗？”柒玥淡淡的问道。
“朕……”玄烨犹豫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思，”柒玥继续说道，“僖嫔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平妃又福薄，所以皇上更是不想让仁孝皇后泉下不安，可皇上难道还不明白吗？十八年的禁足，都未能让僖嫔知错就改，以后呢？皇上再饶过她，那么臣妾可以保证，姐姐不是第一个，和嫔不是最后一个。”
玄烨听了，没有说话，沉默的出了内室。
柒玥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跟着出去，走到床榻边，拉过被子给含卉盖住。
“含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饶过她，也不会饶过另外一个人的！”
柒玥已经暗下决心，就算皇上这次饶过她，那么她就会靠自己来让僖嫔受到惩罚！
柒玥的预料没有错，最后皇上果然不痛不痒的惩罚了僖嫔。
让僖嫔交回册嫔时的金册，降为贵人，又遣去了服侍僖嫔的四人中的两人，让僖嫔搬去景阳宫里还算完好的偏殿。
至于梁青和……他到底是实质性的犯下了罪，被杖毙。
……
含卉醒来后，知道这样的结果，不哭不闹，只是失神了许久。
柒玥让惜若将手里备好的参汤交给银锁，才对含卉说道，“皇上到底是顾着赫舍里氏一族的，所以才没有过多惩罚。”
“所以，就让我这么受着吗？”含卉总算张了口，满是痛苦的说道，“连着我的孩子一起？都要这般受着吗？我早就想过了，这一胎若是能生个格格，多好，能一直陪着我，陪着姐姐，还有胤祄那样的哥哥疼她爱她，盼成了她是个格格，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一出生就没了气！”
柒玥看着含卉痛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那是谁？那是皇上，他做的决定，别人如何改变？
“含卉，害你的人不止僖嫔一人。”柒玥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合盘托出。
“什么？”听到柒玥说的，原本沉浸在痛苦里的含卉吃惊不已，“你说什么？除了僖嫔还有别人？怎么可能？”
“难择，择的是你，孩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除非你血崩而亡的时候，孩子没有生出来，才会一起跟着去。”柒玥解释道，“可是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气了，而你又血崩，所以……”
“就算没有中毒药，不是也有女人血崩而亡吗？”含卉疑惑道。
“不一样，脉象不一样，”柒玥摇头道，“刘太医说的，还有僖嫔自己也承认了。”
“那另外的人是谁？”含卉自然相信柒玥的话，“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了，那么就是直接想要我孩子的命，不希望我的孩子生出来！”
“即使没有证据，也很好猜出来的。”柒玥说道。
“谁？”含卉追问，“惠妃？还是……”
“不是惠妃就是荣妃。”柒玥道，“不然……这宫里还藏了谁是我不知道的？那她的本事就真的大了！”
柒玥心思越发沉重起来，按理说，惠妃和荣妃最近都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景仁宫都极少有交集，又怎么会轻易得手？
甚至，在柒玥管理后宫之后，之前惠妃的人被替换下来不少了，荣妃不曾管理过后宫，很多地方，她并不好安插人手的。
可是除了她们两个还有谁呢？
德妃？宜妃？还是……
太后！
柒玥差点将太后那样一个人给忽略了！太后是有本事也有可能伸出这么长的手在景仁宫动手脚的！
不仅柒玥想到了太后，就连含卉也想到了，看向柒玥嘴巴张了张，嘴型分明是说太后。
可是，太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柒玥赞同的点了点头，无奈而又心酸。
含卉苦笑起来，“若真的是她，那我受的这些罪岂不是白白受了？不能找她，也治不了僖嫔，我到底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被欺打的人吗？”
“不会的，”柒玥伸手抓住了含卉的手，“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委屈的！”
“姐姐，我不是委屈，”含卉摇了摇头，“我是心痛，心痛！”
“你放心，我暂时动不了那位，可是景阳宫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让她付出代价！”
含卉嗤笑一声问道，“姐姐有本事让皇上改变主意？”
“我……”柒玥有些哑了，“我有法子，一定有法子，绝对不会让她再活着，这般心中无罪的活着！”
含卉刚想无奈的摇头，就想到了什么来，吓的已经，“姐姐！你不会对她做什么吧？你可不能胡来，皇上那边不好交代！而且还有赫舍里氏一族，你把自己搭在里面，我如何安心！”
“不会的，”柒玥笑了笑，安慰含卉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胡来，我心里有数。”
“姐姐！”含卉怎么会放心呢！
“我有法子让皇上不得不惩罚她，重重的惩罚，让她生不如死的那种，如何？”柒玥保证道，“所以，你不必担心。”
“什么法子，说给我听听。”含卉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柒玥摇了摇头，“所以，你还是不要过问的比较好，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会不会乱来，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又怎么和含卉保证？
可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比起让僖嫔活着，让更多，像姐姐，像含卉这样的人，被僖嫔不择手段的伤害，她更不会安心！
“那我信姐姐的。”含卉这才点了点头。
“那这下有心思吃东西补身子了吧？”柒玥这才从银锁手里接过参汤，“这是熬了许久的参汤，都撇去了油水，刘太医说你得多补补。”
“我没胃口，不想吃。”含卉摇了摇头。
“你身子虚弱，连和僖嫔对峙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等到僖嫔受到报应的时候？”柒玥问道，“又如何等那位也受到报应？”
“那我自己来吧。”含卉没有再拒绝，伸手从柒玥手里接过参汤，温度正适宜，含卉没有犹豫的就用完了。
“这样才好，”柒玥放心的接过了空碗，交给银锁，“有了力气，才有法子对付别人，以后你把胤祄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可好？”
对于含卉可能不再生养的事情，柒玥选择了隐瞒，也让银锁和金铃不要说出来。
“我自然是把胤祄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埋在心里许久的事情，含卉还是问了出来，“只是姐姐既然知道我和姑姑的关系，为何还待我如此好？”
“你若是如此说道，那你也得唤我一声姑姑才是，”柒玥笑道，“我可是和你姑姑姐妹相称的，怎么今日却沦落到和你姐妹相称呢？”
“……”含卉很是无奈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唤道，“姐姐。”
“好吧，”柒玥这才解释道，“不逗你了，说来，你姑姑当时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也有几分责任的。”
“什么？”含卉一听，迷惑起来，“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可是姑姑害的你，给你下了药，让你不能殿选的！”
“我如今不还是进了宫？”柒玥撇了撇嘴。
“那不一样，你即使没有殿选也能进宫，那是因为孝懿皇后的关系，可是姑姑的本意就是想害你不能进宫的，她有错！”
“我当时没吃下绿豆糕之前就知道那里面被人下了药，”柒玥只好说了出来，“但我还是吃了下去。”
含卉更是惊愕，“你知道为什么要吃？”
“因为，我当时不想进宫，所以有人给我下了药，我就想顺理成章，”柒玥说道，“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进了宫，只是你姐姐因为事情暴露，被赶了出去，还……”
还被贬为官妓。
对于那样的结果，柒玥也怕过，悔过的，“其实你姑姑也只是一时糊涂，我若是没有将计就计，说不定她也不会落的那样的下场。”
“虽然是我姑姑，只是她罪有应得，”含卉有些伤感的说道，“她受了十余年的罪，才因为得病被遣回家中，后来姑姑便住在了我家，与我也时常接触，说的最多的便是她不该一时糊涂，害了姐妹相称的柒玥姑娘。”
“你姑姑提过我？”柒玥有些吃惊。
“嗯，提了很多次，”含卉点头，“还对我说过，如果这宫里没人可信，那么你是唯一可信的人。”
“我……我也没有那么好。”柒玥有些讪讪。
“不，姑姑和我说过，”含卉说道，“她能因为得病被遣回家中，还是佟家人的一些功劳，这样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
“……”柒玥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让你姑姑回家是我做的。”
她也是在宫外碰到含卉之后，知道她是祜满的女儿之后，才想到了和她一同选秀的瓜尔佳氏香雨。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给宫外的家中送了信，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让他们把瓜尔佳氏香雨找出来，若是还活着，便把她送回家中。
含卉哭了出来，“姑姑告诉我，让我一定和你说一声，她很感谢你，我原本也打算，哪怕你讨厌我是姑姑的侄女，也要替她说一声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也是我的月亮姐姐，我怕……怕你不愿意同我相交，才隐瞒了姑姑的事情。我没想到，你却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还待我如姐妹般。”
“你呀，”柒玥很是无奈的笑了出来，“真是傻。”
含卉抽泣着说道，“傻人有傻福，所以才遇到姐姐你了。”
“是，傻人有傻福。”柒玥拍了拍含卉的脑袋，满是宠溺，“你姑姑现在好吗？”
“我进宫后，她就出家了，她说，也就菩萨不会嫌弃她，她也能静心些。”对于这么迟的做了姑姑交代的事情，含卉也很是内疚，“好在，我未能辜负姑姑的交代。”
“出家了也好。”柒玥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直接和我说，不能瞒着。”
“好。”含卉应了。
……
含卉在承乾宫霸占柒玥的床榻几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回了景仁宫。
含卉一离开，柒玥便着手了自己的准备，也是几日来决定好的事情。
柒玥想了几日，才想了一个方子出来，用左手拿笔写了出来。
左手写字，还是她前几年禁足在清心堂的时候，为了静心练出来的。
“惜若，按照这个方子，得空找来东西。”柒玥将方子交给了惜若。
惜若看了看方子上比较常见的东西，有些疑惑，“娘娘要这些做什么？”
“这是毒药，”柒玥也不隐瞒，“自然是留着吃的。”
“娘娘？”惜若一听，手都有些打颤，“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能做傻事。”
“我不傻，不会给自己吃的。”柒玥淡淡笑了起来，“你不要全部从太医院配来，也可以让人从宫外买几样带进来，莫让其他人知晓，算了，知晓也没事，都是常见的补药，这是我自己制作毒药，太医不易懂。”
“娘娘说的，奴婢会注意，只是……”惜若犹豫问道，“娘娘要给谁吃？”
“僖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