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当然不是巧合了，”柒玥盯着地上的金铃说道，“本宫既然知道难择，自然也是因为难择才返回来的，只是没想到本宫知道的太迟，你们小主就发动要生了。”
柒玥没有说的是，即使知道的再早一点又如何？这样的毒，没有解，只有择。
择一而无二者兼得。
“奴婢也听到你和刘太医说的，这难择择的是娘娘，为什么小格格她也会变成这样！”金铃问道。
“这样的事情你问本宫，本宫也还不太……”柒玥话没说完，瞥到门口准备进来的刘太医，便转了头说道，“刘太医，你来的正好，来看看这个香料。”
刘太医正端了煎好了的药进来，听柒玥吩咐，连忙应了，“是。”
刘太医将药碗递到了银锁面前，叮嘱道，“不管和嫔娘娘是醒还是未醒，一定要把这药给喂下去，若是连一半都未喂下，后厨还有。”
“多谢刘太医。”银锁激动的应了，接了药碗看了柒玥一眼，见她同意，才端了药碗进了内室。
刘太医这才顺着柒玥指的方向，走到惜若跟前，去看惜若手里的纸包。
刘太医翻了几下，又拿起闻了闻，才道，“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臣并未闻到难择在里面。”
“那你再细闻这空气里可有难择的问道。”柒玥说道。
刘太医拿开纸包，深深的嗅一下，才道，“有，但不是太浓，有点淡。”
“这纸包是贵妃娘娘你拿走又拿来的，”金铃盯着惜若手里的纸包说道，“谁知道会不会被……”
金铃的话被玄烨一眼瞪的没有说完，可后面的话里意思，这殿里的其他人还是能一下子就听明白。
“刘太医，”柒玥只当没听见金铃说的话，直接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香炉，“刘太医，去看那香炉吧，这香料包没有问题，不代表被放在香炉的过程中是否有人动了手脚。”
柒玥这话说的就是平时摆弄香料的人也有可能动了手脚了。
听了柒玥这话，原本被玄烨瞪住的金铃，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贵妃娘娘这是要把脏水往奴婢身上泼吗？这香炉平时都是奴婢清理布置的。”
“那金铃姑娘又为何一直咬着贵妃娘娘不放。”惜若冲着金铃喊道，“你才是在这景仁宫最多的人！”
“那香玲是贵妃娘娘送与我们娘娘的。”金铃不甘示弱的说道。
“好了，”柒玥冷着脸呵斥道，“事情还没到最后，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惜若！”
“是，奴婢知错。”惜若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那边，刘太医已经打开香炉检查起来，一一从里面将今日放进去还未点燃的香料拿了出来，也一一嗅了嗅。
刘太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香料放下，然后又继续将香炉里的香料倒出来，最后直到香料全部被拿出来，刘太医盯上了香炉。
刘太医皱着眉头将香炉凑到鼻前，然后使劲反复的嗅了嗅，随即没说话，将香炉递给了柒玥。
柒玥疑惑不解的接过了香炉，也跟着刘太医一样，嗅了嗅香炉。
柒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香炉！
“怎么了？”一旁的玄烨问道，“可是香炉有什么问题？”
“嗯，”柒玥点了点头，“这难择在香炉里面。”
“依臣之见，定是将香炉泡在了难择的毒药里面，然后点香的过程中，这难择的香味飘散出来，才使得和嫔娘娘中了毒。”
“这香炉……”柒玥问向金铃，“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给和嫔喂了药，正好出来的银锁接了话，“这香炉从娘娘进宫的时候就一直用的，后来从茗芷馆搬来景仁宫，觉得这个香炉精巧，就没丢也拿了过来，这香炉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那这香炉一直都是谁在用，可否有其他人沾手？”柒玥追问道。
“这个香炉一直都是金铃在用，”银锁指了指金铃说道，“若说有没有其他人沾手，这景仁宫上下，要是有谁想去碰一碰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会的，”刘太医摇了摇头，“这香炉泡在难择里可不是一刻半刻的事情，要反复泡了，反复曝晒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至少得十天半个月的。”
“那这……”银锁皱了皱眉头，“就不可能了，这香炉就是拿去清洗，也不会消失那么……”
银锁话没说完，便看到了金铃闪躲的眼神，突然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金铃？”银锁盯着金铃，“那香炉……”
“银锁，我……”金铃浑身颤抖起来，“这香炉，这香炉不是之前那个！”
“金铃！”银锁呵斥一声，“这香炉怎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没说？”
“好你个金铃，”惜若见金铃的样子，忍不住讥讽道，“原来是你啊，难怪你要将脏水往娘娘身上泼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金铃眼泪都吓出来了，“贵妃娘娘，不是奴婢，那香炉是雨杏姑姑给奴婢的！不是奴婢，是雨杏姑姑！”
雨杏？柒玥一听，脸色一变，看了玄烨一眼，“皇上，雨杏她……”
雨杏是承乾宫的人！
“陈青平，”玄烨没有多说一句，直接吩咐道，“带人去把雨杏给抓来！”
“是，奴才这就去！”陈青平连忙应了，然后退了出去。
“雨杏姑姑？”就连银锁听了也心中不安起来，“金铃，香炉不是咱们自己的香炉吗？怎么又会不是之前那个，怎么又和雨杏姑姑扯上了？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吧！”
“金铃，”柒玥也冷冷的问道，“雨杏怎么会给你香炉，你如实说来！还是你和她之间有什么勾结？”
“没有，奴婢没有，”金铃急切的解释道，“奴婢那日拿了这香炉去清洗，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和雨杏姑姑撞上了，那香炉就摔碎了，雨杏姑姑当时哭着对奴婢说，千万别把这事告诉贵妃娘娘，还说贵妃娘娘是个面慈心狠的人，要是知道她犯了错，定会狠狠责罚她，所以让奴婢替她瞒着，她给奴婢找个一样的香炉来，奴婢想着她毕竟是承乾宫贵妃娘娘跟前的人，奴婢便……便替她隐瞒了，而她果真给奴婢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来。”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银锁听了金铃说的，被气的哭了，“你这样害了娘娘，你怎么能……怎么能……”
“雨杏姑姑是贵妃娘娘的人，奴婢怎么知道她会这样害奴婢，”金铃指向柒玥，“贵妃娘娘，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你的身上了，奴婢……”
“本宫没有做过，”柒玥瞥了金铃一眼，淡定的说道，“你信与不信，等雨杏被带来，就能知道真相了。”
银锁看了看金铃，又看了看柒玥，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嘴看向了门口。
没一会儿，陈青平匆匆走了进来，身后却不跟任何人，柒玥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陈青平去的迟了。
果然……
“皇上，奴才去了承乾宫，找到雨杏才发现，她已经上吊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玄烨皱眉问道。
“身子刚凉透。”陈青平说道。
身子刚凉透？也就是在景仁宫这边查到雨杏头上之前，就已经死了！
“贵妃娘娘！”金铃咬牙看向柒玥，“雨杏死了，贵妃娘娘要如何？是否该给咱们娘娘一个说法！还是凶手就是贵妃娘娘你，那今日又何必虚情假意，满……”
玄烨抬脚将金铃踹开，皱着眉头怒道，“放肆，一个贱婢罢了，哪里的底气来斥责贵妃娘娘！你以为她是谁？去做那些腌臜的事情？”
金铃被踹的退后几步躺在地上，银锁不忍，上前去扶她，“金铃。”
“金铃，”柒玥看了一眼，才道，“本宫说了，本宫没做过，本宫是什么样的人，自有你们主子来分辨，你们主子还未醒，此事就先这样。雨杏是本宫的人，待你们主子醒来，本宫定会给你们主子一个交代！”
“玥儿！”玄烨担心的看向柒玥，“你……”
柒玥也没想到这次会得到皇上的全然信任，这就够了！
“皇上，臣妾如今是害和嫔的最大疑凶，这管理后宫之权就先交还给皇上吧，”柒玥拦了皇上未说完的话，“等查明了真相，皇上再做决定，惜若，你回宫取金印。”
“不用了，”玄烨高声说道，“这事绝对不会是贵妃做的，朕金口玉言谁敢非议！管理后宫依旧是你的事情，查明真相一事，就交给贵妃来做。”
“……”金铃。
玄烨瞥了一眼还要开口说话的金铃，又接着说道，“胡乱非议者，拔舌！”
“……”金铃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是，臣妾遵旨。”柒玥应了下来。
玄烨这才松了口气，“朕乾清宫还有奏折要看，这里就交给贵妃了，回头朕让乔文嬷嬷来协助你。”
“臣妾多谢皇上，”柒玥心中欣喜，“臣妾恭送皇上。”
有了乔文嬷嬷，很多事情怕是更要得心应手，更何况，有乔文嬷嬷在，也就没人敢说她查明的过程中，会毁灭于自己无利的证据，会制造于自己有利的证据。
玄烨走了过后，柒玥才吩咐银锁道，“银锁，和嫔就交给你了，也多劳烦刘太医了。”
“贵妃娘娘言重了。”刘太医连忙作了一揖，“这是臣应该做的。”
有刚刚皇上那样的警告，就算现在贵妃娘娘是疑凶，也没人敢怀疑她，不敬重她吧！
“贵妃娘娘，奴婢……”银锁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奴婢……”
“银锁，”柒玥安慰道，“你放心，你们主子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好生照顾，至于金铃……”
“贵妃娘娘，金铃她，”银锁听柒玥提到金铃，以为她要怪罪金铃，连忙出口替金铃解释，“金铃她也是因为娘娘的事情才着急口无遮拦的，贵妃娘娘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金铃不是本宫的人，本宫不会对她怎么样，”柒玥淡淡的说道，“待你们主子醒来，由你们主子自己决定。本宫再说一次，这事不是本宫做的，本宫若是做，怕是你们谁都无迹可寻，而和嫔也不会还活着了！”
无数次，她想过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惠妃，可清醒过来后，她都明白，惠妃死了，只是得了解脱，冤死的贵妃姐姐她们，还是没有得到公道。
说完，柒玥也不管银锁和金铃怎么看自己，带着惜若出了景仁宫。
承乾宫。
出了景仁宫正殿，柒玥才注意到天早就黑了，原来在产房里待了那么久。
“娘娘，你没事吧？”惜若担心的问道，“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柒玥摇了摇头，“本宫今日是着了别人的道，不过幸好本宫今日心血来潮去了景仁宫一趟，不然怕是含卉今日她要血崩而亡了。”
幸好她在离开景仁宫没多久，反应过来那是难择，也幸好她很快让惜若请来了刘太医。
难择不是多隐晦的药，年纪大一点的医者都知道，只是却难得，也难下。
柒玥学医不多，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知道难择的存在。可知道还是因为佟府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受害者是她的亲额娘。
那是她刚跟陈老太医学医的时候，额娘有孕，后来在生产的时候生下了一个死胎，陈老太医查验的结果。
后来，陈老太医便将难择的前后给柒玥讲了一番。
所以，柒玥才会在刘太医一到的时候，让刘太医看看脉象上能否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因为那样，她才知道难择的是谁。
可她也没有想到……难择之后，孩子是死胎，和嫔还会血崩……
“到底是谁这般狠毒呢？”惜若想不清会是谁做这些，“惠妃她已经禁足了，应该……”
“她不一定清白，”柒玥才不会将惠妃排除在外，“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会听话的良妃。”
“这事还真不简单，”惜若叹了口气，“娘娘，万一查不到证据，怎么办？”
“只有她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柒玥冷笑一声，“我现在可是管理整个后宫，再不是当年的小贵人，使了银子，自然能问出一些话来。”
“是，奴婢明白了。”惜若在宫里的时间比柒玥还久，自然一听就明白柒玥的意思。
这宫里腌臜的事情太多，做的人多了，便也会有很多宫女太监不小心碰到了，看到了，可即使如此，为了保命，他们也不会随意说出来，但是有银钱就不一样了。
“快走吧，先回宫。”
不过刚进了承乾宫，便看到徐答应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在正殿门口三三两两站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柒玥冷冷的问道。
“贵妃娘娘回来了。”几个正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下来。
徐答应也转过身来，余光瞥到身后的人都跪了下来，只好福身给柒玥请安，“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
“……”柒玥瞥了一眼，没有吱声，也没有叫起。
徐答应很是尴尬的起不是，蹲不是。
悦若径直走了过来，向着柒玥说道，“娘娘，雨杏上吊死了。”
“本宫知道，”柒玥点了点头，“尸体呢？”
“解下放在她自己的房里了。”悦若道。
“派可靠的人守着，其他人全部进殿来，本宫有话要问。”说完，柒玥越过跪着的那些人，就往正殿里走去。
徐答应见柒玥走了，急了起来，“贵妃娘娘，奴婢……”
“怎么？”柒玥顿住脚步，却没有回答，语气不好的嘲讽道，“徐答应这是想要陪本宫用晚膳？”
“奴婢不敢，”徐答应讪讪的说道，“奴婢听说和嫔娘娘出事了，是雨杏下的毒呢，贵妃娘娘，这雨杏也真是的，怎么会这样背叛娘娘你呢？”
“徐答应消息还真是灵通。”柒玥笑了笑。
“奴婢不过是听人随口说了。”徐答应笑道，“贵妃娘娘，是真的吗？”
“徐答应既然消息这么灵通，应该也听到皇上的旨意了？”惜若回头看了徐答应一眼说道。
“什么旨意？”徐答应有些懵了。
惜若冷冷的说道，“皇上说了，胡乱非议者拔舌！”
“唔……”徐答应连忙闭紧嘴巴不敢在说话。
“徐答应起来吧，”柒玥这才让徐答应起来，“这后宫里的事情太多，你若是没有本事，就离的远一点儿，不然牵扯其中是要丢性命的。”
“奴婢，奴婢知道了。”徐答应不情愿的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徐答应，根本就不会想到，没多久，自己正是因为没有听柒玥的叮嘱，最后把自己的命给搭进了自己多管闲事的牵扯里。
惜若扶着柒玥进了正殿，坐在了主座上，没一会儿，悦若和则因姑姑便带着秋枫以及其他宫女、太监、嬷嬷等人进了正殿。
除了柒玥和惜若，其他人都跪着，柒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雨杏畏罪自杀，这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你们和雨杏也都是一起做事的，什么事什么话，老实交代了，本宫便让你们将功抵过，不然……”
“贵妃娘娘，”秋枫是第一个开口的，此刻脸上的泪痕能说明他之前就是哭了好久的，“奴婢真的不知道雨杏为什么会这样，奴婢是忠心娘娘的，绝对不会和雨杏同流合污的！”
“你说的那些都没用的，”柒玥瞥了秋枫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雨杏最近在做什么，和谁走的近，去了哪里不该去的地方，见了哪些不该见的人，本宫相信，你们跪在这里慢慢想着，一定会想起来什么的。”
“奴婢……”
刚有人要开口说话，就被秋枫的大声还拦住了，“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雨杏最近和内务府的总管走的近。”
“她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柒玥问道。
“奴婢知道，”秋枫忙不迭的点头说道，“雨杏到了明年就出宫了，可娘娘你说过，不想换人，她就去内务府总管，想明年一定出宫。”
柒玥是对雨杏说不想换人，可并没有说话留了雨杏在宫里，她……
柒玥手指在小几上敲了敲，才继续问道，“还有谁要说。”
“奴婢有事要说。”则因姑姑见其他人没有吱声，才开口说道。
“则因姑姑起来说。”柒玥示意惜若去扶则因姑姑。
则因姑姑到底是姐姐在承乾宫的时候就跟了姐姐的，柒玥不会做的太过。
“奴婢多谢娘娘，”则因姑姑谢了之后才爬了起来，“奴婢也是无意中见过一次，雨杏她好像在景阳宫附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