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妹妹并无封号，姐姐手里有着后宫管理之权，妹妹也就是和姐姐平起平坐罢了。”柒玥握着惠妃的手，说的情深义重。
惠妃听了很是感动，不由得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说道，“嫔妾能和贵妃娘娘继续以姐妹相称，倒是嫔妾的福气了。”
“姐姐都这么说了，还唤我娘娘？”柒玥认不住嗔道，“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好，”惠妃不住点头应下，“玥儿妹妹。”
“姐姐。”柒玥很是欢喜的唤着，直接牵着惠妃对皇上说道，“皇上，请。”
玄烨看到柒玥带着笑意看向自己，不由得给惠妃记了一功，就没有将她们所谓不合规矩的姐妹相称放在心上。
进了承乾宫正殿，玄烨坐在了主位上，柒玥坐在了另一边，却拉着惠妃的手不愿意松开，惠妃只好跟着一起坐下。
德妃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同荣妃一起，领着其他妃嫔给柒玥请安。
“嫔妾（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都起来吧。”柒玥淡淡的说道，“惜若、悦若，换茶。”
柒玥回来之前，所有妃嫔已经进了殿中，也有宫女奉了茶，此刻柒玥让惜若和悦若换茶，却是明确了自己是承乾宫女主人的身份。
换了茶，柒玥都没有开口。她从来没有这般过，坐在主位上去面对那些对她心怀鬼胎的人说些套话。
惠妃瞥了一眼淡定自若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柒玥，笑了笑，率先开了口，“皇上，臣妾有事要请示。”
玄烨正喝茶，听到惠妃说话，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小几上，问道，“怎么了？说。”
“这贵妃和两位妹妹都已经正式册封为主位了，也不好再住偏殿了吧？皇上打算如何安排？”惠妃将后宫打理的很好，自然不会随意安排她们，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玄烨一下子册封了三个主位，自然没想这么多，被惠妃一提醒，才想起来，皱了皱眉头道，“贵妃自然是要住这承乾宫正殿的，至于和嫔……”
说着，玄烨看向了含卉，还没开口继续说话，就被含卉抢先打断了。
“皇上，嫔妾想陪着贵妃娘娘，就还住茗芷馆吧。”含卉并不在意什么主位不主位的。
“这……”玄烨有些犹豫，其实后宫里妃嫔住哪儿都没多少问题的。
“皇上，这怕是有些于礼不合吧？”惠妃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东西十二宫，本来主位就不齐，有的宫里没有主位，也难于管理。”
“惠妃娘娘本事这么大，怎么会管理不好后宫呢？”和嫔嘴快的说道，但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嫔妾可是相信惠妃娘娘的能力，所以，嫔妾没有经验就不随意做什么主位娘娘了。”
“惠妃说的也有道理，”玄烨点了点头，看向柒玥，“玥儿觉得如何？”
柒玥心里却是明白，惠妃此举分明是为了拆开她和和嫔的，可皇上这么问，自然是赞同的。
柒玥道，“臣妾自然也不愿意委屈了和嫔妹妹跟臣妾挤在一起，皇上觉得和嫔去哪个宫合适？”
“去储秀宫吧，”惠妃提议道，“储秀宫里面宽敞，也不会委屈了和嫔妹妹。”
柒玥一听，心中一沉，忍不住开口道，“储秀宫宽敞，不若让良嫔去吧？住了这么多年听雨轩那小地方，也该换了大一点的地方享福气了。”
“是啊，”就连一向不开口说话的舒答应也开口说道，“奴婢听说，良嫔娘娘最听惠妃娘娘的话，住在储秀宫也能离得良嫔娘娘近一些。”
舒答应话刚说完，就被斜对面德妃瞪了一眼，舒答应抬手端起茶盏来喝茶，只当没有看见德妃。
“嗯，”玄烨点了点头，有些冷淡的说道，“的确，若是良嫔去储秀宫，也能离钟粹宫近一些，惠妃还得抽空管制她。”
“皇上！嫔妾不去储秀宫！”听皇上几乎就要确定让她去储秀宫，原本强装镇定的良嫔忍不住的拒绝，“要不去景仁宫吧？”
“想去哪里，还容得你来挑吗？”玄烨冷哼一声，看向良嫔的眼神很是犀利，“你若不乐意，还是待在听雨轩好了，朕觉得听雨轩正适合你住呢。”
良嫔害怕的颤抖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惠妃，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奴婢就留在听雨轩吧，服侍惠妃娘娘这么多年，奴婢也不想离开。”
柒玥挑了挑眉，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良嫔怎么可能不愿意做主位娘娘，怕是储秀宫不愿去，想去景仁宫吧？
承乾宫在钟粹宫和景仁宫中间，那承乾宫的所有动作岂不是都瞒不住她们？
“皇上，你觉得呢？”柒玥又将决定抛给了皇上，“这景仁宫和储秀宫都没有主位娘娘，的确是个可选择的。”
“良嫔难堪大任，就住在听雨轩吧，”玄烨说道，“至于和嫔，就去景仁宫吧，离承乾宫也近一些，可以经常走动。”
含卉心里微微失望，但也知道她要是拒绝，保不齐和良嫔娘娘一样，惹怒皇上。她倒是没想过去讨皇上欢喜，但也不会选择惹怒皇上，给姐姐带来麻烦的。
“嫔妾多谢皇上。”和嫔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良嫔张了张嘴巴还想要说什么，却缩了缩脖子没敢说。
怎么说，说她想去景仁宫，不敢去储秀宫？还是说她不甘心留在听雨轩？无论怎么说都已经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还会惹贵妃怀疑，惠妃生气。
惠妃心里快要吐血，想了一会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皇上抢了先。
“好了，”玄烨站了起来，看了柒玥一眼，“你们继续说笑，朕要回乾清宫了，还有奏折要看。”
柒玥很是淡定的起了身，送玄烨离开，“臣妾恭送皇上。”
“……”玄烨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往外走去。
“臣妾（嫔妾）恭送皇上。”
皇上一离开，承乾宫的气氛立刻变了。之前没有的打趣声也一一出来。
“贵妃娘娘这一次倒是让嫔妾等人意外，”端嫔看向柒玥的眼神，说不出的敌意，“不声不响就从贵人封了贵妃呢，同样都是没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端嫔的话正戳柒玥的心伤，其他妃嫔也没人说话，都等着看热闹。
含卉有些气愤，刚要开口，被柒玥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柒玥看向端嫔，似笑非笑的样子，“端嫔当年不也是没了孩子之后，照样封嫔吗？”
端嫔生养过一个格格，只可惜三岁就因为受了风寒没有了。可那小格格没了四年后，端嫔还是被皇上封了嫔，只是再后来也没受宠多久。
“……”端嫔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嫔妾可比不上贵妃娘娘，嫔妾当年从贵人到嫔，只进了一级，贵妃娘娘从贵人到贵妃可是连跳三级呢。”
“端嫔若是不服，本宫可以替你和皇上说一说，如何？”柒玥挑了挑眉，分明不将端嫔的小闹腾放在眼里。
端嫔身后是谁在做鬼，无非是那几人，她还是心知肚明的。
“贵妃你！”端嫔被柒玥的话给气的无法反驳，“贵妃何必如此侮辱嫔妾！”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贵妃娘娘侮辱你？”含卉到底没忍住，出口嘲讽，“端嫔若是没事，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看清自己！”
“和嫔你凭什么如此对本宫？”端嫔拍案而起，指着含卉骂道，“你自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跟着贵妃巴结了她几天，落了个嫔位，一个落魄户出生的野丫头，也敢跟本宫面前嚣张不成！”
含卉的阿玛祜满并不是多高的官，甚至说是很低了，不过因为是满人，所以比陈答应、袁常在几人要好很多。
“那又怎么样？”对于自己的出身，含卉从来不在乎，看向端嫔依旧满脸嘲讽，“本宫跟在贵妃身边能讨了个嫔位，你呢？这么多年也不过混个嫔位，有什么资格讥讽本宫？野丫头？呵呵，你怕是不知道野丫头还能做出更野的事情来！”
含卉吹了吹指甲，得意的冲着端嫔示意一下自己的指甲有多长。
端嫔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张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看向柒玥和惠妃，“贵妃娘娘就是这么管理后宫妃嫔的？”
“端嫔莫不是年纪大了？”柒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端嫔，又看了看惠妃，“这后宫一直都是惠妃娘娘管理的啊，再说了，这和嫔已经不是承乾宫的含常在了，和嫔与端嫔你可是平起平坐的，就是争执两句，也没什么的吧？惠妃姐姐你觉得呢？”
惠妃正头疼着今日的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被端嫔吵的头疼，再看柒玥也问向自己，几乎不耐烦。
“好了，端嫔你年长，让着和嫔一点儿，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惠妃柔声，好言相劝着，“和嫔你也是，端嫔怎么着也是比你多长几岁的，听本宫的话，让她一回吧。”
和嫔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听惠妃这么一说，噗嗤笑了出来，“惠妃娘娘这般左右相劝，嫔妾就给惠妃娘娘一个面子吧，让端嫔姐姐一次，毕竟端嫔可是比嫔妾年长近三十岁呢，这个年纪有的人都可以做祖母了呢。”
“和嫔！你！”端嫔被和嫔讽刺很老，更是气愤。
惠妃头疼的站了起来，“好了！别吵了！再吵就给本宫滚出去！”
“惠妃娘娘，这里是承乾宫，可不是钟粹宫！”德妃听了那么久的笑话，也很是满意。
惠妃被德妃这话说的一阵脸红，一阵脸白。这里是承乾宫，可不是钟粹宫，她刚刚脱口而出的主人姿态，算怎么样？
“贵妃娘娘，嫔妾……”惠妃红着脸看向柒玥，欲言又止。
“德妃姐姐莫不是忘了惠妃姐姐可是掌管着后宫呢，”柒玥对惠妃摇了摇头，才对德妃说道，“这里是承乾宫，又不是清心堂，莫说是惠妃姐姐，就是德妃姐姐也可以把这里当做永和宫呢，妹妹年岁小，并不在意这些的。”
“这规矩就是规矩，贵妃娘娘位尊可以不在意这些，嫔妾位卑却不能不在意这些的，”德妃瞥了柒玥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冲着柒玥行礼道，“贵妃娘娘，嫔妾昨夜受了风寒，坐的久了，着实有些不适，请允许嫔妾先行告退。”
柒玥没有应了德妃的话，看向惠妃，“惠妃姐姐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若是没有的话就让她们都散了吧，今日姐姐妹妹们都出来的太久了。”
惠妃的脸色刚好了一些，听柒玥这么说，也不想再多说，应了下来，“听你的。”
“那就都散了吧。”柒玥笑了笑说道。
“嫔妾（奴婢）告退。”除了德妃，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行礼告退。
含卉自然是不会走的，起身后便走到了柒玥身边，抬眼正好看到端嫔狠狠看过来的眼神，挑衅的一笑。
端嫔知道这次占不了什么便宜，只能隐忍，便退出了承乾宫。
都退出去后，正殿里只剩下惠妃、柒玥和含卉。
“和嫔，”惠妃看向含卉，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今日为何会那般对待端嫔，端嫔进宫三十年了，也是不易，你这样岂不是让她很是难堪。”
“惠妃娘娘莫不是忘了，是端嫔先来挑衅贵妃娘娘的？”含卉看向惠妃，没有一点好语气的说道，“惠妃娘娘不去责罚端嫔倒是训斥起嫔妾来了。”
“本宫自然知道端嫔不是个好相与的，”惠妃连忙说道，“所以刚刚本宫也呵斥她了，只是你也不该……”
“惠妃这是什么意思，”含卉一点儿也不相让，“难道嫔妾就该等着端嫔指着贵妃娘娘的鼻子骂，也无动于衷吗？”
“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本宫也是……”惠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柒玥给拉住了。
“好了，”柒玥拦住了惠妃，笑着对含卉说道，“含卉，你莫要再为难惠妃姐姐了，她哪里是责怪你，她只是不愿意咱们都争吵罢了。”
惠妃看向柒玥很是欣慰的说道，“正是这个理呢。”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柒玥没有向着她，含卉有些气愤的站了起来，“贵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好好歇着，嫔妾告退了。”
说完，含卉不等柒玥和惠妃反应，直接出了承乾宫。
“这……”惠妃指着含卉离开的背影，傻了眼。
“惠妃姐姐就不要和含卉计较了，”柒玥连忙转过身来安慰惠妃，“她年岁小，就像端嫔说的，野丫头一个，我平日里拿她也是没有办法呢。”
“你呀，”惠妃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软弱的性子，被人欺负也说不出重话来，不过，我瞧着这和嫔对你也是真心，为你可是和端嫔吵了一架呢。”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柒玥摇了摇头，“这后宫里的人心谁能看懂？如今这后宫里，妹妹只有姐姐你能信任了，其他的，不过还有冷宫里的那位伊贵人，当初要是没有她相帮，在冷宫里早就坚持不到今日了。”
“伊贵人的确是个好的，”惠妃点了点头，“只是没办法让她洗脱嫌疑，要不然你也能多个伴。”
“她住惯了冷宫，也一样。”柒玥随意的说道，“就要过年了，过些时日去看看她好了，也多年未见她了。”
“是能去看看了，”惠妃点了点头，“你多年窝在清心堂不肯走动，她又在冷宫没法来找你。”
“是啊，见就见一次，”柒玥很是惆怅的说道，“听说她病了，谁知道会不会熬不过哪个冬日。”
“嗯。”惠妃抬头打量了承乾宫的正殿，对柒玥说道，“那你忙吧，还有搬到正殿来，我就回钟粹宫了，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惠妃姐姐慢走。”柒玥笑了笑，起身送走惠妃。
惠妃离开后，柒玥坐在殿里久久没有说话，看了正殿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心里万千感慨。
出了正殿，柒玥往清心堂走去。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搬来正殿啊？”惜若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柒玥摇了摇头，“我没打算搬去正殿，清心堂挺好的。”
正殿是姐姐曾经住过的地方，柒玥还不想去破坏里面的那些熟悉的布置。
“这样可行吗？”惜若不解的问道，“不是都住在正殿吗？”
“整个承乾宫都是我一人的，”柒玥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些苦涩，“又没有别人来承乾宫，我住哪里还不都一样？”
“明年又是选秀之年了，”秋枫开了口，“到时候还有新的妃嫔进来，奴婢觉得，娘娘还是早日搬去正殿比较好吧？”
“……”柒玥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秋枫，你说什么糊涂话呢！”悦若一见，不由得斥责起秋枫来，“今日娘娘的好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
“悦若，无妨。”柒玥似是想到了什么，扬了扬手，“秋枫也是说的实话，这选秀的事情，怕是内务府已经备了起来，你不让她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奴婢知错，”秋枫垂了垂眼，低声请罪，“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不是什么大事，”柒玥摇了摇头，“秋枫，你来清心堂多少年了？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十四岁来的清心堂，今年二十四岁了，正好十年了呢。”秋枫想都没想的说道。
“十年了，这么快，”柒玥低声笑了起来，“那你明年岂不是也到了出宫的年龄？你明年出宫有什么打算吗？”
“娘娘！”秋枫眼神一变，瞥了惜若和悦若一眼，有些恐惧起来，“娘娘，奴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