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清心堂。
目送走皇上，又交代了惜若该注意的事情，柒玥才作罢。
柒玥看着飘下来的雪越来越大，便抖了抖肩上的披风，转身准备进去。
余光中瞥到身上的披风，柒玥又想起来什么的问惜若，“那我在乾清宫待了那么久，你怎么也没想着回清心堂给我拿件披风斗篷什么的？”
“小主，今日是除夕，奴婢也不知道你在乾清宫能待那么久，”惜若有些讪讪，“再说了，皇上这披风不是正合适吗？”
这贴身宫女，又不是能随便跑开的，反正皇上也不舍得小主受冻回来吧？
“你呀，”柒玥狠狠的瞪了惜若一眼，“以后这些小心机，可别在皇上面前表现，不然以后有你我二人的苦头吃。”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下次不敢了。”惜若连忙谨慎着应了下来。
她虽然想要以自己方式或者以为去对小主好，可同样的，小主说的话她也会记住的。
“好了，”柒玥踏进了清心堂，“也不知道悦若准没准备晚膳，这次除夕，能陪你们一起，也算是一件乐事了。”
“小主能商量和奴婢们一起过除夕，守岁，那可是奴婢们的福气呢。”惜若嘴巴甜甜的接了话。
“去，别贫嘴了。咱们快进去吧。”柒玥率先进去了。
第二天，正月初一。
柒玥一边伸着双臂让惜若给自己穿衣服，一边打哈欠，昨晚闹的太晚，哪怕今天没有起来练功，可这也得起来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啊。
不仅是按例的每月初一，还是新年第一天呢。
“小主，”悦若捧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这是奴婢让小厨房做的一碗酸汤，小主喝了涨涨精神，回头在宁寿宫再这样，可就不好了。”
柒玥回头瞥了一眼，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在惜若帮她把衣服纽扣系完后，伸手接了过来。
从小厨房到内室，一碗热汤正好放凉了一点，温温的喝进肚子里，挺舒服。
“准备好了吧？好了，那就赶紧走吧，”柒玥又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往外走去，“万一迟了，我可受不住。”
“小主，等一等，”惜若又想要跟上柒玥的步子，又想起要拿披风，只得连忙喊道，“等奴婢一下，奴婢去拿披风。”
惜若这么一喊，柒玥也停了下来，才想起昨晚回来放在一旁的那件墨蓝色披风。
柒玥走到披风跟前，将她拿了起来，摸了两下，便递给了悦若，“悦若，回头有空把这披风香熏一下，再叠起来。”
“是，”悦若接了过来，突然咦了一下，“咦，这怎么？”
“怎么了？”顺着悦若的目光，柒玥也看向了披风。
“这里开线了。”悦若指了指披风的滚边说道，“回头奴婢找人给补上吧？”
柒玥一听，又从悦若手里将披风拿了过来。看到那滚边的位置，柒玥才想起来，低笑不语。
昨日从乾清宫回来的路上，雪虽然不大，可是落到地面上，在清扫不及时的情况下，还是有些湿滑的。
她本和皇上走的好好的，也没让惜若扶着，哪曾想脚底一不留神，差点滑倒，幸好皇上拉了她一把，如今想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披风被扯的开了线。
惜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绣着梅花的白锦缎披风，便看到了自家小主站在那里傻笑着，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小主？你这是？”
“……”柒玥被惜若喊的回了神，有些尴尬，便又将手中的披风塞到了悦若手里，“先放着吧，待会儿回来我自己缝补。”
……
出了清心堂，柒玥才发现一夜过来，这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的雪也积了厚厚的。
走到清语轩门口，正好看见语常在等在那里。
“姐姐新年吉祥。”语常在本来是立在门槛里的，看到柒玥连忙跨了出来。
“你也新年吉祥，”柒玥笑了笑，停了下来，看向语常在身后，“十三阿哥呢？”
“十三阿哥已经被奶娘带去阿哥所，和其他阿哥们在一起玩呢，”语常在问道，“姐姐去宁寿宫的吧，奴婢陪你一起去。”
“好啊，一起走。”柒玥点了点头，领着语常在一起往外走去，“昨晚你守岁了没有？”
“没有，”语常在撇撇嘴，伸手揉了揉额头，“昨晚十三阿哥闹的厉害，等他睡下了，奴婢也是累的不行，没熬住，就睡下了，倒是姐姐守夜了吧？”
“嗯，惜若她们拉着我剪窗花玩，不知不觉就过了子时。”柒玥忍住疲惫，继续走着。
一路走向宁寿宫，各处宫道上都有宫人在扫雪清路，见到柒玥，纷纷请安，道新年好。
“玥贵人吉祥，玥贵人新年吉祥。语常在吉祥，语常在新年吉祥。”
惜若腰间系的荷包里早准备好了打赏的碎银子，在柒玥的示意下，一一分赏出去。盼春也跟着送出了碎银子。
这虽然没有规定，但也是宫里默认的规矩了。作为主子，听听宫人们说的喜话吉祥话，那主子们也得散点喜钱，让其他人高兴高兴。
这还是柒玥第一次真正的在宫里过年，之前的几次除夕和新年，不是在冷宫，就是被禁足在清心堂。
虽然柒玥懂的不多，但惜若懂的多啊，哪里需要注意的，哪里需要准备的，早有惜若安排的妥妥的。
刚走过延禧宫附近，柒玥便遇上了携着手从永和宫旁边的宫道上走过的皇上和贵妃。
这么看来，皇上昨夜是宿在了贵妃那里？
柒玥来不及细想，迎了上去，“嫔妾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皇上吉祥，贵妃娘娘吉祥。”
语常在没吱声，跟在柒玥身后，默默的行礼请安。
“起来吧，”玄烨的手抬了一下，“昨夜睡的可好？”
“嗯，”柒玥点了点头，“……”
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前后都有声音传了过来。柒玥抬头一看，德妃带着秀妆走了过来，再一转头，便看到了荣妃带着翡翠也立在身后不远处……
好吧，算算时辰，待会儿都要去宁寿宫请安的，能遇上，除了一点巧合之外，还有一点点人为。
这来的人多，还得挨个请安，幸好皇上先开口免了众人的行礼。
不过，这宫道口也不适宜说话，皇上便率先走在了前面，贵妃连忙跟上，始终操持着半步的距离。
德妃荣妃等人也跟着往宁寿宫方向走去，反而使柒玥和语常在落在了最后面。
掠过人群，柒玥能看到皇上和贵妃并肩的走远，是那般的般配和恩爱。
前儿，皇上因为贵妃的决定被质疑，专门去翊坤宫一趟斥责了宜妃，昨天皇太后是和贵妃一起进的乾清宫，面对众大臣的刁难，昨夜皇上带着贵妃一起去宁寿宫过除夕守岁，又宿在了储秀宫……
这下，连她都不得不怀疑，皇上是不是打算让贵妃入主中宫？
虽然她很清楚，贵妃和孝昭皇后是亲姐妹，贵妃被封后的可能性极低，可是若是后宫真的极缺一个女主人呢？好像除了贵妃，就是贵妃最合适吧？
不过，若是贵妃入主中宫，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贵妃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
“姐姐，怎么了？”见柒玥愣住，一旁的语常在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柒玥摇了摇头，“我们也走吧。”
宁寿宫。
她们原以为，皇上跟着一起走到宁寿宫，那么至少也得待上一些时辰，哪曾想，皇上给皇太后请了安，便离开了，乾清宫还有事情等着他去。
送走了皇上，妃嫔们一番请安拜年过后，柒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皇太后的面色没有因为皇上的离开而不满，笑盈盈的样子很是喜悦。
“哀家还是那句老话，新的一年里，希望你们能服侍好皇上，姐妹间也能和睦相处。”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其其格捧着的托盘说道，“今年的份例比之去年少了不少，哀家准备给你们的赏钱也是不多，图个好兆头罢了。”
“臣妾（嫔妾）（奴婢）多谢太后娘娘赏赐，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众妃嫔纷纷起身谢恩。
“都坐下，坐下吧。”太后连忙挥手，让她们都坐下来，“今天哀家什么事都没做，就尽见着你们行礼了，你们不累，哀家还累呢。”
“瞧太后娘娘说的，可若是臣妾等人见着了太后娘娘，却不行礼，怕是皇上知道了，也少不了责罚，再惹怒了皇上，臣妾等人可没好果子吃，”贵妃打趣道，“太后娘娘再烦，也得心疼心疼臣妾等人脖子上的脑袋。”
“你这丫头，”太后被贵妃这么一打趣，脸上笑的褶子都分明，“说你们两句，倒是调侃起哀家来了。”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贵妃连忙笑着求饶。
“啧啧，你还喊起冤来了。”太后一听，不停咋舌。
“太后娘娘，”惠妃也笑着开了口，“你可不是冤枉了贵妃姐姐。”
“那你倒是说说哀家怎么冤枉贵妃了？”太后挑了挑眉，看向惠妃，脸上看不出喜哀。
见太后的表情有异，惠妃还是将心里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十阿哥都八岁了，太后娘娘还一口一口丫头的叫写贵妃姐姐，可不是冤枉了贵妃姐姐的年龄。”
惠妃话音一落，贵妃双颊涨的通红，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大声笑了出来。
“是，是，哀家冤枉了贵妃的年龄。”太后一边笑着拿帕子遮嘴一边说道，“贵妃，你瞧瞧，惠妃说你你年纪大呢。”
“太后娘娘，臣妾也听出来了，”贵妃瞪了惠妃一眼，“不过，臣妾不怕，你听听，惠妃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臣妾，还想掩饰自己比臣妾年龄大上五岁的事实呢。”
果然，贵妃话音一落，惠妃脸上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下把太后二人逗的更乐了。
柒玥坐的有些远，安静的听着主座方向前后三人的打趣，别人好像都插不上话。
柒玥又瞥了一眼荣妃方向，只见其正捏着帕子，好像在擦拭手上的脏污。
而德妃和宜妃却是一个品茶，一个尝点心。
柒玥正疑惑着还要待多久的时候，就听太后清咳了两声，“皇上如今忧心直隶一带的百姓，昨儿除夕和今儿初一，都没有停歇的继续处理政事，哀家想着，咱们身为皇上的身后人，是不是应该替皇上分忧解难。”
分忧解难？
太后一说，柒玥第一个视线扫向了贵妃，只见其镇定自若，并不见半点惊讶。
再看其他妃嫔，明显有人坐立不安，还有交头接耳的。
“太后娘娘，何为分忧解难？”宜妃看向太后问道。
宜妃进宫十余载，心里已经有一点点的猜测，只是没有把握，可是太后的话说完没人接话的话，也不行。
而她，刚被皇上训斥过，若不在太后面前找点好感，怕是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宜妃问的是，何为分忧解难？”太后接了宜妃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后，问向了柒玥，“玥贵人，你说，何为分忧解难？”
柒玥突然被点到，还有些心慌，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嫔妾以为，为皇上分忧解难就是，皇上需要什么，嫔妾准备什么，皇上烦恼的时候，嫔妾不能再添烦恼，要顺着皇上，让他放松一点，若是可以的话，帮皇上解决烦恼。其他的，嫔妾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虽然不多，倒也都是对的，皇上需要什么，咱们准备什么，皇上烦恼什么，咱们解决什么。”太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玥贵人，如今皇上正面临着直隶一带的灾情，你也知道，那边的旱灾影响的不仅是秋收，也影响了秋种，这一前一后算下来，直隶一带一整年的收成都没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太后的话一问出口，殿中的众妃嫔都看向了柒玥，有等着柒玥给出好的建议，也有等着看柒玥的笑话。
“嫔妾以为，与其再往回看，也改变不了旱灾的事实，不若把精力放在春种上面，那样，再熬一段时间，总会有收获。”太后这么一问，柒玥反而心里有了点底，昨日在乾清宫，和皇上也有议论这一事。
“玥贵人说的轻松，这直隶一带如今快要食不果腹了，哪来的精力和银钱准备春种？”端嫔不屑的瞥了柒玥一眼，并不赞成柒玥的说法。
“直隶的百姓没有银钱，咱们有！”柒玥将太后的打算说了出来，“咱们每人少用一点月例，就能省出很多种子钱，端嫔，你说，咱们这样为皇上分忧解难，皇上会高兴吗？”
柒玥早就猜到了太后的打算，不过就是让妃嫔们也出一份心意，这心意自然是银钱。
“你！”端嫔何尝没有猜到太后的打算，只是太后让别人说出来，她却没有想到玥贵人真的那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她这说皇上高兴的话，她就得出钱，说皇上不高兴的话，明显是不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
玥贵人反将她的一军，那是当真厉害！
“玥贵人的提议，本宫也赞成，”贵妃也站了起来，赞赏的看了柒玥一眼后，对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以为，让妃嫔们各自捐供这个主意很好。”
“太后娘娘，”惠妃也站了起来，“臣妾也认为如此甚好，臣妾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也是一件乐事。”
“好，”太后这才开了口，“既然你们都认为给直隶的百姓捐供是好事，那咱们就这么办吧，哀家就先捐供两千两白银，至于你们，不拘多少，有那么一份心意就成。”
两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