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阁。
“所以，新常在没有同意，你就对新常在下了毒？”贵妃瞥了路答应一眼，满是不屑。
“奴婢真没有，”路答应使劲摇着头，“贵妃娘娘，叶新姐姐已经答应了奴婢会替奴婢保密，奴婢又怎么会害她呢？”
“可是，事实就是周轩寒出宫买了砒霜，和你一起毒害了新常在。”贵妃索性从川风手里拿过侍卫的腰牌扔在了路答应面前，“有医馆的小厮作人证，还有这腰牌做物证，何况今晚你们两个一起来到这永安阁也说不清楚吧，你们再狡辩又有何用？”
路答应看着面前的侍卫腰牌，有些心如死灰，那腰牌上的编号正是轩寒哥所用，再多的辩解，都抵不上这证据确凿。
路答应回头看了一眼周轩寒，眼里的死意达到眼底。
“贵妃娘娘，叶新姐姐虽然不是奴婢害死的，但跟奴婢却脱不了干系，所以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路答应无奈而又决绝的说道。
路答应知道就算新常在不是她杀的，一个私通之罪也不能躲了过去。
“路竹儿，你作为宫嫔竟然与侍卫私通，还毒害了新常在主仆二人，这可不是一个死罪就能解决的了！”
对于路答应这种私通外男的妃嫔，贵妃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一个人，若连这点底线都坚守不住，何谈委屈和无奈？
“贵妃娘娘，”周轩寒挣扎着起来，爬到了路答应的面前，对着贵妃和惠妃说道，“都是卑职的错，新常在是卑职杀的，跟竹……跟路答应没有关系，卑职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贵妃娘娘和惠妃娘娘能饶过路答应。”
“轩寒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路答应摇了摇很是不敢相信的质问道，“叶新姐姐的死跟咱们没有关系的啊！”
“路答应不用再说了，”周轩寒冷冷的瞥了路答应一眼，“砒霜是卑职买的，也是卑职下药毒死新常在和她的宫女的，所以，卑职才是凶手！”
路答应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明白他为何要承认，慌乱而又痛苦的压抑下，路答应急切的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是奴婢，是奴婢下毒害死叶新姐姐的，不，是奴婢下毒害死新常在的！”
不是叶新姐姐了，从她承认是她害了叶新姐姐之后，她就再也不配叫她姐姐了。
“哼，”惠妃冷哼一声，“路竹儿，你说你是凶手，可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制服得了新常在主仆二人？周轩寒说自己是凶手，本宫倒是相信，毕竟这砒霜是他买的，他也有足够的力气！”
“对，惠妃娘娘说的对，”周轩寒笑了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笑，“就是卑职，路答应哪来的本事？哪来的胆子？”
“不是，是奴婢！是奴婢动手的……”路答应抢着将事情推给自己。
“够了！”贵妃厉声怒斥道，“你以为你们俩个这样推来推去的，就能将事情揽在一人身上吗？简直做梦！来人，把他们二人绑了，给本宫送去乾清宫！交由皇上亲自定裁！”
“贵妃娘娘饶了他一命吧，都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做的！”路答应挣扎的叫了起来，不愿意就这么认命。
突然，她余光瞥到了那个蒙面的小太监，激动起来，“贵妃娘娘，是他，那个小太监比我们还早的来到了永安阁，他一定有鬼！”
柒玥诈然被指出来，还有些无奈，只得等别人说话。
贵妃回头瞥了柒玥一眼，对路答应说道，“那是本宫派出来等你们出现的小太监，有没有鬼本宫还不知道吗？”
事实上，是惜若担忧一人夜探永安阁的柒玥，特意找了则安姑姑一起去永安阁找柒玥的。
到了永安阁跟前的时候，则安姑姑听到里面的打斗声，便让惜若去储秀宫寻贵妃娘娘来。
而储秀宫那边，贵妃和惠妃虽然听了柒玥的话没有安排人手守在永安阁，可还是依着自己的计划，派人去太医院，去宫外的医馆调查砒霜的买卖记录。
贵妃通过腰牌查到了是周轩寒在今早买的砒霜，便正准备去派人捉回周轩寒，就见到了惜若。
顾不得惊动周轩寒，贵妃和惠妃连忙往永安阁走去，到了那里恰好遇上了他们要找的侍卫周轩寒。
“怎么会？”路答应傻了眼，随即又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他为什么要蒙着脸！有什么见不到人的？”
“放肆！”贵妃怒了，“本宫做什么还要你来质疑不成？来人，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两人的嘴都堵上！”
“贵妃娘娘，奴婢……唔，唔……”路答应还要挣扎，却挣扎不开来。
“娘娘，太这么晚了，惊动皇上不好吧？”惠妃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若绑了他们一晚，明日再送去乾清宫吧？”
“不用了，一晚上的变故会很大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本宫没办法和皇上交代，”贵妃的眼神暗了暗，“本宫亲自带人送去乾清宫吧。”
“娘娘说的是。”惠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贵妃的意思。
被卸了双臂的周轩寒在侍卫的架持下站了起来，经过则安姑姑的时候，因为被堵了嘴，只能瞪了她一眼。
路答应呜呜的看着柒玥的方向，很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太监早早的来到了永安阁，为什么那个小太监不在他们一进永安阁的时候就发起声音，而是偷听他们说话，直到打更太监来呢？
可是，她再也没有知道的可能了……
“丹珍你先回去吧，”贵妃对惠妃说道，“折腾了这大半夜，马上就子时了，你也回去好好歇着。”
“嫔妾想陪娘娘一起去乾清宫。”惠妃不放心贵妃一人去，“嫔妾怕皇上他……”
路答应私通侍卫，还和这个侍卫一起毒害了新常在主仆二人，皇上如何不会发怒！
“没事，”贵妃勉强的笑了笑，安慰惠妃道，“这是掩盖不了的事情，与其被别人传到皇上耳里，还是本宫早些亲自告诉他吧，今儿皇上翻了晴答应的牌子，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准备送晴答应回去了。”
送进乾清宫侍寝的妃嫔，不能留下过夜，服侍完皇上，就要被敬事房的送回去。
惠妃无奈，叹了口气，“那娘娘小心一些，嫔妾就先回钟粹宫了。”
“嗯，”贵妃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柒玥的方向，“你们也都回去吧。”
柒玥随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告退。
……
清心堂。
惜若服侍着柒玥在换衣服，一旁的则安姑姑不高兴的嘀咕道，“小主也真是的，怎么可以一人涉险？那周轩寒虽然不算如何厉害，可他到底是一个男人，幸好奴婢赶的及时，不然小主可是打不过他的。”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柒玥讨好的笑了笑，“我知道惜若担心我，一定会找则安姑姑去寻我的。”
“什么？”惜若也被柒玥给气着了，不高兴的说道，“小主不是让奴婢不必担忧吗？那万一奴婢真的不担忧，小主今日要怎么办？”
“你这还叫不担忧我？”柒玥翻开惜若满是冷汗的手心，毫不留情的拆穿。
“小主，你……”惜若很是无奈，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小主倒好，一点后怕都没有！
“好了，好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涉险了！”柒玥连忙讨扰。
“还有下次？”惜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小主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掺和这事了？你看人家语常在多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安安静静的守在清语轩！”
“下次有事我让则安姑姑出面，行了吧？”柒玥撇了撇嘴巴。
“这还差不多。”则安姑姑应了下来，“由奴婢去，奴婢也能安心点。”
随即，则安姑姑反应了过来，“不行！奴婢还是不放心，小主的脾性，奴婢也知道，真有下次，还是得去！”
“那可怎么办啊？”惜若慌了起来，她也觉得则安姑姑说的在理。
柒玥眨了眨眼，没有接话，她已经保证了，她们不相信，她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像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保证。
“小主，”则安姑姑想到了一个法子，“小主已经多日没有跟着奴婢练功了，反正小主也不用晨昏定省，明儿起就还跟着奴婢开始练功吧，这样，小主下次再冲动的时候，奴婢们也能放心一点。”
“……”柒玥很想翻个白眼，可是她知道则安姑姑说的很有道理，只好哀求道，“这天就快亮了，明日马上就到了，还是后日吧？”
卯时就得练功，她现在就躺在床上睡，也不到三个时辰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则安姑姑站了起来，“奴婢卯时在后院等小主，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则安姑姑根本就不等柒玥再推辞，就转身出去了。
“……”柒玥，默泪。
惜若心情愉悦了起来，服侍着柒玥沐浴更衣，躺在了床上。
惜若自己在脚榻边铺了被褥，也和衣躺了下来，“小主快些睡吧，等会还要起来练功呢。”
柒玥更加睡不着了，想哭却哭不出来啊，唉……
柒玥躺在床上有些辗转难眠，想到了今天一天碰到的事情，简直摸不着头绪。
她不过是起来的迟了一会，就错过了新常在要跟她说的话，而新常在和喜儿二人就这么被人毒死了。
没想到，凶手会是路答应，和她的奸夫淫妇。
“小主真的睡不着？”惜若听着柒玥翻来覆去的声音，有些心软了，“要不还是天亮后，奴婢去和则安姑姑说一声吧，小主折腾了一天，还是歇一天再开始练功吧。”
“不用，”柒玥叹了口气，“我能起的来，只是今日的事情，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什么不对吗？”惜若翻身坐了起来，“奴婢却觉得贵妃处理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吗？”柒玥很是疑惑，“或许贵妃处理的有道理，可今日这事处理的也太顺利了，不过一日之内，不仅出了事，还找到了凶手，怕是让包青天来破案，也没那么快的吧？”
“这不是路答应和那个周侍卫两人自投罗网，被小主给发现了吗？所以当然快了。”惜若理所当然的说道，“虽然小主这次有些涉险，但做的却是对的呢。”
“快才觉得不对劲，”柒玥摇了摇头，“路答应一直说自己没有下毒，也许她说的也可能是真的，毕竟新常在和路答应之间情同姐妹，路答应下不了手不说，新常在也会替她保密的！”
“不是都说了，不是路答应动的手，都是周侍卫自己动手的？那腰牌就是证据，后来周侍卫也承认了呀，”惜若很是不解的看向柒玥，“小主怎么还觉得不对劲呢？”
“腰牌就能证明那个买砒霜的是周轩寒本人吗？也可能是有人陷害，”柒玥很是不认同，“他之所以承认是他下的毒，不过是为了保全路答应。”
虽然，被人发现了奸情，他如何保全路答应都是白费功夫，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还是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想让路答应有一丝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那若不是他们下的毒，那会是谁呢？”惜若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不知道。”柒玥无奈的摇头。
她要是知道，一定会说出来，一定会反驳掉今日的证据，可是她不知道是谁，也没办法证明今日的那些证据是真是假。
“贵妃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真的不是路答应他们，皇上他……”惜若担忧的问道。
“算了，不管了，”柒玥将头缩在了被窝里，“天亮再说，快睡吧。”
……
清语轩。
语常在坐在榻上，就着烛光在打络子，直到听到盼春进来的脚步声，才出了声。
“怎么样了？事情了了？”语常在头也不抬，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
“奴婢在永安阁附近听了很久，也看到粗使嬷嬷绑了路答应和一个侍卫去了乾清宫，想必事情已经了了。”盼春微喘着粗气。
“慢慢说。”语常在这才听了手，从小几上端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先喝口水。”
盼春也没推辞，接过茶盏试了试温度，一口喝光了温水，“奴婢随着贵妃娘娘和惠妃娘娘一起去永安阁的时候，那侍卫已经被清心堂的则安姑姑给制伏了……”
盼春细细将自己在永安阁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语常在。
“是路答应和那侍卫？”语常在挑了挑眉。
“是啊，奴婢也没有想到，给新常在和喜儿下毒的竟然是路答应，”盼春惊叹道，“奴婢更没有想到，性子胆小的路答应还敢私通侍卫！那可是死罪！”
“宫里那么多的妃嫔，就一个皇上，这样的事情会少吗？”语常在不屑的笑了起来。
这紫禁城那么大，里面那么黑暗，路答应会找侍卫来满足私欲，还不过是因为被皇上冷落，被皇上遗忘，她只有在别的男人身上找存在感。
这后宫的女人那么多，难道就一个不安分的路答应吗？恐怕还有很多吧！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个男人都不能对一个女人忠心，又如何让他对所有女人忠心而又雨露均沾？
幸好，幸好她不喜欢皇上。
可她也不会是路答应，她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盼头，她可以一辈子没有宠爱，也绝不会给十三阿哥和八公主抹黑，有些事情，永远不能做。
“小主！”盼春不认同的唤了语常在一声，“奴婢今儿就觉得小主不应该唤新常在进来，也不应该把这事告诉玥贵人！”
“怎么？难道我做的不对吗？”语常在反问道。
“当然不对了，”盼春激动的说道，“奴婢觉得小主就不应该掺和在今天这室情里，何必告诉玥贵人，幸好找到了凶手，这要是找不到凶手，玥贵人岂不是怀疑到我们身上？”
“我不过是说了该说的，无妨，玥贵人不会的。”语常在笑了笑。
“小主，咱们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掺和，就安静的守在清语轩不好吗？”盼春劝道，“这样才能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
“盼春，你错了，”语常在摇了摇头，伤感的说道，“这后宫就是一个大染缸，无人能清白，也无人能置身事外，从孝懿皇后薨逝，玥贵人被皇上抱出内室开始，这承乾宫就安静不了的，皇上顾着玥贵人没了姐姐要守孝百日，就想到了我，翻了我好几次牌子……盼春你说，我该如何置身事外？”
“小主，奴婢……”盼春说不出话来了。
“盼春，我若是一直这样沉默，迟早会变成别人眼中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可我也不想成为鸡群中的那只鹤，所以，我会慢慢的融入这个后宫，慢慢的学会保护自己不被别人除掉。”
“小主。”盼春近前拍了拍语常在的后背，“无论小主要做什么，奴婢都站在小主身后，支持着小主。”
“你我同为好友那么多年，一共入选进宫做宫女，如今我因为这张脸被皇上宠幸是语常在，你还是个需要服侍我的宫女，是我对不住你。”语常在拉下了盼春的手握在手里，满是歉意。
“小主说什么胡话？可若不是因为小主，奴婢怕是要在辛者库了。”盼春摇了摇头。
她不敢说的是，原来她或许会盼望着有一天能得幸，脱离婢女的生活，可当她跟在小主身边，看着小主那些这些的不易之后，她才发现，永远做个宫女多好！
等年满二十五岁出宫，找个相当的人家嫁了，比在宫里做个今日受宠明日就被遗忘的妃嫔好多了！
“你放心，”语常在郑重的说道，“等你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一定求了贵妃娘娘送你出宫！绝对不会让你一辈子留在宫里。”
“奴婢多谢小主。”盼春很是感动。
……
第二日，柒玥练过功后，没有等到舒服的回笼觉，等到了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