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

    现在还好一点,因为是秋天的原因,若是夏天......这伤口只会比现在还要凄惨。

    没准已经发臭,招来蚊蝇了。

    “你叫什么,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段羽蹲下之后问道。

    士兵点了点头道:“将军,我叫胡六,我.....我家里有个刚过门的妻子......”

    说到妻子的时候,胡六的眼神当中浮现出了一抹对生的渴望。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这一抹渴望就被残忍的现实和理智压下去了。

    胡六不是第一天从军了。

    像是这样的伤势,如今他还能活着,是因为他还在城内。

    如果这是在行军途中,恐怕他早已经被遗弃在路边,等着野兽的啃食,自生自灭了。

    这不是残忍。

    而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

    棚子当中,这一刻所有伤兵,所有还能睁开眼睛听到声音的伤兵都将目光看向了段羽。

    那眼神当中,满怀着对生的希望。

    也有充满了对世俗的绝望。

    铁石头,王虎奴,还有棚子外面的大夫,包括巡城的伍长,都在看着段羽。

    面对士兵的请求,段羽轻轻的摇了摇头。

    “将军.....杀了我吧,求你了将军,我不想这样等死......”

    段羽依旧摇头但手却死死的拉着哀求他的胡六的手。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段羽摇头的说道。

    胡六的眼中立马浮现出了一抹绝望。

    然后下一秒,段羽继续说道:“因为这样对你新婚的妻子不公平!”

    “本将白天说了,只要脚下还有一寸汉土,本将就一步步退。”

    “只要本将的身后,还有一个百姓,本将就一步不退!”

    “现在。”

    “我还有一句话告诉你。”

    段羽看着眼神当中满是水雾的胡六说道:“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本将都不会放弃你们!”

    “就算是日后你们残了,动不了了,本将依旧不会放弃你们!”

    “因为你们为凉州付出过。”

    “你们都是本将麾下的兵!”

    “只要是我段羽的兵,就没有等死的道理!”

    “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段羽松开了胡六的手,然后伸张开了双臂。

    “石头,卸甲!”

    铁石头立马上前一步,和王虎奴两人一同帮着段羽将身上沉重的盔甲卸下来。

    胡六,包括此时棚子内躺在木板上的伤兵都看着段羽,不知道段羽要做什么。

    卸甲完毕之后,段羽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

    “找针线来,另外,通知郭宪,和城中大族,将家中所有干净,没有使用过的素和丝帛全都拿到这里来。”

    “速度要快!”

    大夫也不知道段羽要做什么,但只能按照段羽的吩咐做。

    不多时,针线已经找来。

    “将针在火上烧红,线用烧开的水煮过,然后穿针引线给我。”

    段羽蹲在胡六受伤的那条大腿旁边,随手接过了针线。

    “小六,我觉得你家人应该是这么称呼你的。”

    段羽一边低头用剪刀将胡六腿上的残破裤子剪下来一边说道。

    胡六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是父母的骄傲。”

    “是你妻子的倚靠。”

    “也是你未来孩子的榜样。”

    “死很容易,因为死了就不需要在承担任何问题。”

    “但你有想过,如果你的父母失去了儿子,你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们会多伤心?”

    段羽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手指粗细的木棍递到了胡六的嘴边道:“咬住,可能会有一些疼,但你要挺住。”

    “因为你是你父母的骄傲,是你妻子的倚靠,是你未来孩子的榜样。”

    “还是我段羽麾下的勇士!”

    “放心,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我麾下的士兵。”

    “我现在以将军的身份,命令你,必须要活!”

    手持针线的段羽开始给胡六一针一线的缝合伤口。

    钻心的刺痛使得胡六死死的咬住口中的木棍,牙齿深陷其中。

    紧握着的双拳都在微微颤抖。

    棚子当中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看着火把之下,蹲在胡六身旁一针一线帮胡六缝合伤口的段羽。

    “放心吧,只要你活着,哪怕就是残了,你背后还有本将在,还有凉州在,没有人能寒了我段羽麾下为凉州血战过的士卒的心。”

    “谁也不行!”

    听着段羽决然的口气,棚子当中那些身负重伤的士兵在这一刻,眼神当中都冲燃起了对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