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神情阴冷：“老太君一向看重大房，偏大伯平庸无能，老爷又不肯入仕，如今家里头多少开销仰仗在老爷身上，一个个如同那吸血的蚂蝗一样，老爷便是再多的精锐也架不住这般压榨。”
雨梅也不平道：“太太说的是呢，说来大老爷当年入仕，咱们三老爷也出了不少力打点。”
说起这个徐秋就更加来气：“那又如何？也不见得老太君记得咱们的好处，如今还不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偏老爷宅心仁厚，对自家人一向有求必应……”
说到这里，徐秋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叮嘱雨梅：“这事儿不许让老爷知晓，务必要守口如瓶，可记下了？”
“奴婢晓得轻重，定不会乱嚼舌头的！”雨梅郑重答应道。
徐秋便不再继续说什么，雨梅是她值得信任的人，叮嘱一句图个自己放心罢了。
大房若是崩塌没救了，老太太便是再怎么偏心也得收敛一番，想要维持顾府的风光就得转头来扶持三房。
到时候二房不过是个庶出构不成威胁，没有了大房这个最大的劲敌，顾府就是三房的了，风光荣华也都是三房的。
也不枉苦熬了这些年。
只是她太清楚顾屹了，若真让顾屹知道自己这番算计，顾屹绝对不会允许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定然会拦着。
家族的和睦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兄弟之情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己虽受他迷恋，徐秋却也知道顾屹对她的迷恋和兄弟家族比起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维持与否都在他一句话的事儿。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有四四方方的高墙圈起来的一片蓝，多少年来一直如此，再泼天的富贵也是这四面墙里挣，深宅大院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从花园回来，送回去季月娘，顾朝回了自己屋子，不禁觉得身上有些乏，想小憩一番，恰好看到秀雯在不远处站着，像是要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平日里这边也不是她伺候的，顾朝此时瞧见她，心里一动，随口喊了一声：“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给我梳头吧。”
秀雯还没意识到顾朝在喊她，还在踌躇，顾朝又喊了一遍，秀雯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跑过来：“小姐您喊我？”
顾朝瞅着镜子里秀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理会，径自将自己最喜欢的木梳递过去：“把发髻拆了，我想小睡一会儿。”
秀雯没想到顾朝会让她进来贴身伺候，这种事以往都是梅兰竹菊四个人中的人去做的，顿时有些意外，小心接了梳子过来，开始给顾朝拆头发。
顾朝状似无意的翻弄着桌上摆着的首饰头饰，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随便玩弄。
秀雯瞅着她的动作，心里不禁紧张起来，手上一个没注意扯疼了顾朝，顾朝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
吓的秀雯连连道歉：“对不起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认罚！”
顾朝也没继续苛责她，反而放缓了语气：“自从上回罚过了你，如今你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了不少，很好。”
以顾朝的性子几乎从不夸人，她以前窝里横外头怂，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秀雯做贼心虚，得了她的夸奖也不敢当真，使劲低着头连说不敢。
“你原也是个心气儿高的，这性子好也不好，所以我故意磨磨你的性子，你也别怨我故意打压你，终究也是为了你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玩着一只烧蓝鹊头穿花枝步摇，遗憾道：“这步摇原本是一对儿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这只就赏给你吧，左右我用不上了。”
秀雯诧异的很，生怕其中有诈，迟迟不敢去接。
顾朝立刻表现的没了耐性：“嫌弃？你不要有的是人等着要。”说着就要收回去。
秀雯这才急忙接过来道谢：“多谢大小姐赏赐，奴婢只是惊喜坏了，万万不敢嫌弃。”
这簪子虽不如金器银器那般名贵值钱，但若真拿出去倒卖也能换点银子的，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这又是顾朝光明正大给她的，她大可以当作是顾朝扣了她月俸给她的补偿。
再者，秀雯隐隐摸得出，顾朝对自己的东西果真是不怎么在意的，丢了便丢了，也不当回事。
那么她之前拿走的东西便是被发觉丢了，顾朝也只会当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并不会查到她头上来。
梳好了头发，顾朝径自去了暖阁小憩，另有念梅念兰进来伺候，这里便没有秀雯什么事，离小厨房忙碌起来的时辰还早，秀雯便得了闲儿。
从顾朝那里拿走的东西还躺在她屋子里，秀雯怕夜长梦多，只想尽快将那批东西处理了。
正匆忙往外走，念兰却瞧见了她手里顾朝给的步摇，惊道：“咦，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秀雯惊了一跳忙道：“小……小姐赏我的！”
念兰笑道：“赏你的就赏你的呗，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同你抢。这步摇小姐原不甚喜欢，倒是衬你的肤色，来，我帮你戴上……”
她本就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说着也不管秀雯是不是乐意，一把抽过去就给秀雯戴在了头上，满意的看了两眼，连赞好看。
秀雯浑身不自在，想摘下来，却被念兰拦住了：“别呀，这么好看的东西不戴出来藏着掖着可不是浪费了？再说这是小姐赏你的，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被她这么一说，秀雯心里更是焦躁了些，如此一来人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个东西，若是来日弄丢了没法交代，好端端的少了不少换银子的机会。
她不想与念兰多说，匆匆道：“我还有差事，先去忙了。”
秀雯回自己屋里将那些首饰藏在了身上，一路小心翼翼避开旁人来到了二门上，在一处僻静地儿寻见了正躲懒的牛铁柱。
“铁柱哥！”
牛铁柱扫帚丢在一旁，正躺在树荫底下，嘴里叼着一棵草，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睡觉呢，一听见有人唤他名字，惊得一个激灵跳起来装样子。
待看清来人是谁，牛铁柱才松了一口气，面露不悦之色：“怎么是你，我还当管事嬷嬷来了，给我好一顿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