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梁帝冷着眼眸看对面站着的几个儿子,淡淡问了句:“荣宁所求之事,你们怎么看?”
魏王是老大,自然最先发言,“父皇,不过是些流言罢了,哪里值得告御状?荣宁就是不懂事,命妇就算有告,也应当去找母后才是。”
“可荣宁所告之事涉及前朝命官,还是功勋卓著的先勇毅侯夫妇,交给母后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晋王的话没说死,但隐隐有着反对之意。
“老六老十,你们怎么说?”每次开口的都是魏王和晋王,其他皇子像是不存在似的,总是极力避免开口,这让梁帝有些不悦,是他自己太过严厉,还是哪个皇子势力独大了?
“儿臣认为三皇兄说的对,”既然梁帝开口问起,十皇子便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对魏王的支持。
“儿臣,儿臣不太懂这流言怎么会涉及到勇毅侯府和荣宁郡主,只是最近西夏使臣还在,又从北疆回来了许多老兵……所以儿臣觉得还是查查得好,就算只是流言,也能显示出父皇对武将的看重,扬我君威。”六皇子胆小怯懦,这么短短一段话,硬是换了几口气才说完。
魏王不满道:“六弟,话不能这么说!不过是些无风起浪的流言,若父皇派了人手去查别人才会更加怀疑,此事不处理便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三哥,三皇兄说的是,臣弟明白了……”六皇子慌忙地往后退了一步,怕极了和人正面争论。
老六不敢叫老三哥哥,叫出来的瞬间就改成了皇兄,他怎么会如此敏感?是有人这么教他还是平时就有人提醒?
而且他还自称为臣弟,其他皇子只有在太子面前才需要这样自称,大梁可还没有太子呢!老三就这么生受了?是不是在他眼中这太子之位,甚至这帝位都已经唾手可得了呢?
梁帝已到了迟暮的年纪,这些年处理政务越发感觉力不从心,所以他一边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一边担心儿子们会因为争夺皇位做的太过分,毕竟当年他的父皇本意也不是传位于他。
就是因为他也经历过,所以对于立太子一事才格外慎重,只是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好像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偶尔犯点错梁帝也只会帮他们遮掩,他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因为皇位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这难道是当年那样对吴王的报应吗?在梁帝变化的面色中,几位皇子都停住了话头,暗暗琢磨着他的心意。
“老三说的有理,不过遇事遮遮掩掩也不是皇子该有的风度,既然荣宁求到大殿了,就让大理寺去查,”梁帝在他们面上逡巡一圈,见魏王的目光一下子锋利起来,不动声色地又道:“不过荣宁好歹也是郡主,大理寺卿的职位有些低,这次的案件就交给老六负责。”
六皇子因为性格原因不适合朝堂也无法领兵作战,所以没有立下什么功勋,因此只得了郡王的封号,若论品级与大理寺卿是同阶。
可梁帝前一句还嫌大理寺卿职位低,后一句就将案子交给六皇子负责,意思是六皇子的品级更高,那么很明显,他马上就要封亲王爵位了!
六皇子懵懵懂懂,但魏王和晋王却立即反应过来了,前者勉强维持着长兄的气度道了声贺,晋王却拍了拍他的肩,“六哥之前甚少在朝堂走动,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随时遣人传话。”
十皇子见他惹了三哥不高兴,只悻悻的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就在这过年前夕,大理寺众人都准备沐休的时候,一道圣旨颁下,大家一听是勇毅侯府的案子,只能重新打起精神传人问话。
“真是倒霉,原以为今年能早些回家,现在看来说不定年都要在府衙中过了……”刚刚收拾好行囊的官员又将行囊重新摊开,东西一样样放回原处。
“这个案子听起来没那么复杂,而且有六皇子在,陛下肯定心疼自己的儿子,不会连过年都不让休息的,”机灵的小厮赶忙接过行囊,安慰道:“咱们这边还算好的,大人不知道辅国公府闹得,辅国公夫人去求皇后娘娘,让苦玄大师去府里镇一镇。”
“之前不是还说是无妄之谈吗?这些女人,就喜欢神神叨叨的,辅国公这年肯定也不好过了。”
“可不是么,柴府不许谣传,辅国公夫人就趁国公上朝时去求的,听说辅国公知道后差点气晕过去,这下他们想否认也否认不了了!”
“哎,那也是个倒霉的……快收拾,弄完拿着文书去请荣宁郡主过堂,这位姑奶奶也不能得罪,那可是敢在殿前跪一天告御状的主儿!这都什么事儿啊!”
云舒是首告,自然是第一个被传到大理寺,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动刑也不敢受她的礼,于是就站在堂下叙述案情。
事情起因很简单,就是流言传的太厉害了,小姑娘也不知该怎么办,又怕冤枉了叔父又怕毁了侯府的清誉,于是就找陛下做主,陛下现在让大理寺给她做主。
她说的真诚,水汪汪的眸子瞧着主位上的大理寺卿,似乎真的等着大人给她做主。只有大理寺卿一口老血咯在胸口,陛下是让他查清此案,怎么就成给一个小姑娘做主了!
“咳咳,侯爷夫妇过世多年,此事查起来还要费些时间,荣宁郡主可以先回府等消息。”大理寺卿问了几句便想打发人走,毕竟涉及到纪敬荣,他还要去魏王府探探路才是。
哪知堂下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小姑娘歪着头问道:“这样就可以回去了?今日就问我一个人吗?不需要问问那些老兵?六皇子殿下也觉得这么早就要结束问案吗?”
六皇子虽说负责此案,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全程监督,也不会真的审理案件,此时被这么一问,也觉得天色还早,犹豫地看着大理寺卿道:“还不到申时……”